時夏想伸出手去摸摸他，告訴他不要哭。

但是她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慢慢變得薄弱，她再想出聲，卻感覺胸腔像是被一個巨物壓住，痛得不能呼吸。

明明是在溫暖的病房裡她卻覺得比冰天雪地里還要冷。

慢慢的心電圖機上的折線逐漸變得平穩，然後發出了警報聲。

顧之川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那條折線變成一條直線。

他的胸口像被刀絞一樣，胃中也是一片翻江倒海，噁心想吐。

但他已經不吃不喝的守在時夏的病床前三天三夜沒有吃過東西了，吐也只是酸水而已。

看看現在的顧之川哪兒還有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頭髮凌亂，滿臉的胡茬。

他像是瘋了一樣，每天守在時夏的病床邊，眼底都布滿了紅血絲。

他一遍遍和時夏說著話。

「阿言！你醒來啊！你說過不會再離開我的！」

「我說過會回來的，為什麼不等我，阿言，求你醒來好不好。」

可此時的時夏緊緊閉着雙眼，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一絲反應。

周圍的人看着顧之川崩潰的模樣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去。

隨後顧之川又看向醫生，怒吼道：「你快救救她！她要是出事了我要讓你們整個醫院都付出代價！」

醫生只是垂眸無奈的搖了搖頭。

過了許久，顧之川也累了，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醫生想要將時夏帶走，卻被顧之川死死攔住，助理唐霆走前前去拉住顧之川。

「顧總，凌小姐已經不在了，您讓她安息吧。」

「不在了……不在了……不在了……」

顧之川的嘴裏一直嘟囔着着三個字，拽着時夏的手卻沒有絲毫放鬆，他將時夏緊緊的抱在懷裡，他害怕一鬆手時夏就真的會不在了。
第十二章

時夏死了，死在她最絕望的時候。

這時候的她病魔纏身，家人不在身邊，顧之川也不愛她了。

就連她最後的願望也沒能夠實現。

遠在倫敦的父母聽聞女兒去世的消息立馬就坐飛機趕了回來。

祁父祁母為時夏舉辦了葬禮。

葬禮上凌母抓狂似的揪打着顧之川。

「都是你害了我女兒！都是你！都是你……」

「她回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為什麼我當初就同意她回國了，就同意她和你在一起了呢？」

「你恨她之前不離而別，可你知不知道，之前你們祁氏出事，是她每天用絕食抗議來求我們給你們祁氏注資的，我們被她纏得沒辦法，才不得幫了你們家，但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她要和你分手。」

「你要是因為這件事而記恨她，那你該恨的不是她，而是我們啊，我可憐的女兒，她做錯了什麼，在國外兩年就因為想你而活生生得了抑鬱症，如今回到你身邊才多久，就直接離開了這個世界，讓我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怎麼狠得下這個心啊。」

凌母話中的信息量過於龐大，得知了兩年前的真相，顧之川只覺得心臟撕心裂肺的疼了起來。

從來沒有想過，真相居然會是這樣。

早該想到的。

阿言那麼愛他，怎麼會毫無徵兆的就和他提分手，還是在祁氏出事之際，是他沒有相信她，是他憎恨她，是他冷落她。

明明前陣子她的臉色那麼蒼白，可他偏偏毫無察覺。

顧之川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也不反抗，就任由凌母這麼揪打着。

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麼。

打着打着凌母也失去了力氣，哭倒在地。

當初時夏不顧父母的勸阻堅決的要回國，回國之後卻得知了顧之川已經和別人在一起的消息。

凌母本以為時夏可以回倫敦了，可不曾想在她說好的要回倫敦的這一天她打電話說她要和顧之川結婚了。

凌父凌母清晰的知道顧之川在自己女兒心中的地位，就算他們反對也沒有用。

於是只是叮囑她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受了委屈一定要和爸爸媽媽說，等到結婚那天他們會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只是最後沒有等來婚禮，確是等到了女兒的葬禮。

凌父凌母要將時夏的骨灰帶回倫敦，但是顧之川卻抱着她的骨灰罈死死不肯撒手。

他跪在地上，哭着請求凌父凌母能將時夏留在她的身邊。

凌父也是看着顧之川從小長大的，他從來沒見過顧之川這般卑微祈求的模樣。

就算是小時候犯了錯被祁父用棍子抽打也都是一聲不肯。

看着那股子韌勁，凌父當時就斷言，這個孩子長大了一定不一般。

或許留在京北也是時夏的願望吧。

最後顧之川將時夏葬在了南山底下的墓園裡。
第十三章

兩年前，他就曾說過要陪着時夏去南山看雪，只是當年她卻不辭而別了。

兩年後的現在，他又將時夏獨自一人丟在了南山。

兩人一起看雪的願望還是沒能實現，他以後每年都來這裡陪着他的阿言看雪。

時夏死後，顧之川就再也沒去過公司，就一直待在兩人的新房裡。

只有這裡還殘留着關於時夏的氣息。

對此祁父祁母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之川從小就非常的獨立自主，很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他想做的就一定會做到，誰也攔不住。

除了凌家的丫頭。

因此當顧之川突然提出要和時夏結婚時，祁父祁母什麼都沒說就答應了。

他們早就知道這是個必然的事情。

兩年前，時夏一家突然離開。

顧之川也是這樣將自己封閉在家裡，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去過公司。

整個人滄桑的不行，骨瘦嶙峋。

任誰來勸都沒有用，後面還是他自己想通了，才慢慢地恢復了正常。

只是從前那個開朗陽光的少年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