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

舒蘊記起來了，當時她陪季洲一起去捐獻中心簽了遺體捐贈書，所以季洲的心臟如今才在霍景司胸腔里。

只是她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巧的事。

她的腎居然會跟沈嫣然配上。

舒蘊眼神一暗，輕聲問：「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霍景司臉色霎時冷沉：「不要惹怒我，你不會想知道後果。」

這一刻，舒蘊在他臉上看到的只有決絕的冷意。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絲線纏繞着她的心臟，最終勒到發痛。

舒蘊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的臉，攥緊了手，一字一句問：「這麼多年，你對我沒有一點情分嗎？」

霍景司一怔，心口竟陡然抽痛了一瞬。

壓下這陌生情緒，他緩下語氣：「你先救嫣然一命，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見她只是紅着眼不說話，霍景司認為她是默認答應了。

他心下一軟，嘆口氣將人摟在懷裡。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霍景司覺得自己已經給了足夠的承諾，便拿出兩張手術單。

「簽了吧。」

一張是流產手術單，一張是捐腎手術單。

舒蘊低頭看着，驀然自嘲一笑。

這抹笑讓霍景司神色冷下來，正要催促，卻聽見她突然出聲問：「你會永遠跟她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來得猝不及防。

霍景司揚眉點頭：「是。」9

然而得到答案的舒蘊卻依舊是沉默看着桌面上的手術書。

然後，她將手術單推開。

斬釘截鐵地說了一句：「我不會簽的。」

霍景司臉色驟然一沉。

就聽舒蘊語氣冷硬開口：「我可以把腎給她，但必須得等我生下孩子。」

「你在威脅我？」霍景司冷眼看她。

可向來溫順的女人此刻卻對他的怒火視若無睹，那雙曾經滿眼都是他的眸子里，此刻卻一片虛無。

舒蘊淺淺問：「難道你要把我綁去手術室嗎？」

對上她的眼睛，霍景司心臟驟然收縮。

那些狠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來。

他沒有回答，只是冷着臉，邁步起身離開。

留下舒蘊一個人望着桌面上的手術書失神。

霍景司離開不久，門鈴再次響起。

舒蘊以為是他去而復返。

打開門。

門外卻站着一位風塵僕僕趕過來的高大男人。

看清對方臉的瞬間，舒蘊渾身一僵。

「哥……」舒蘊下意識喊了人。

安盛明目光落在她已經顯懷的孕肚上，臉色陰沉得嚇人——

「安凝！你瘋了是嗎？要不是方柔告訴我你現在的情況，我是不是只能看見你的骨灰了？」

舒蘊低着頭後退了一步：「對不起，哥……」

安盛明隨即往前一步，向她伸手：「現在跟我走，把孩子打掉，回去好好治病。」

舒蘊卻是堅定搖頭拒絕：「哥，我不會走的，我要生下這個孩子。」

兄妹兩個無聲對視着。

良久，安盛明唇角泛起譏諷的冷笑，彷彿聽見了多大的笑話般。

「你要生下霍景司的孩子？」

「那你知道當初撞死季洲肇事逃逸的人，就是沈嫣然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