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雨淡淡道：「你心裏在想的東西我不該躲么？」
薛明笑得帶了幾分輕佻的意味，道，「我想什麼了？」
宋西雨偏過頭，不看他，也懶得戳破他。
薛明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他，意味深長道：「今朝姐，你好色.情。我老老實實給你按個腳，你就凈往那方面想。」
宋西雨淡淡道：「你也不用賊喊捉賊了，你這會兒估計都起反應了。」
她也是神了。
薛明這會兒確實來感覺了。
此刻他西裝筆挺，地點也很嚴肅，可他只想扯下自己的領帶，干點壞事……
「老婆。」他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沙啞得不行，帶了點暗示的味道。
不過有下屬要進來彙報事情。
「進來。」他理了理領帶，又恢復成一本正經的模樣，在位置上坐下。
下屬進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宋西雨，她曲着腿坐在沙發上，這姿勢蠻誘人，可隨即就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眼神，他偏頭就看見薛明冷冰冰的視線，連忙把頭給轉了回來。
「小奚總，溫先生那邊遇到了點困難，需要一筆資金，他那邊貸款不容易，想問你能不能幫幫忙。」下屬道。
薛明聽了這個問題，臉色微變，餘光看了宋西雨一眼，語氣不耐煩道：「你那邊處理就行了，沒必要還過來問。在樓底下發個微信的事，你非要來我辦公室說一趟？你晚飯吃什麼要不要也來我辦公室問一問？」
宋西雨並沒有完全聽見下屬說了什麼，只聽了個大概。她剛剛的注意力全部在自己腿上，薛明突然的火氣讓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抬了抬頭。
也沒有想到，薛明這會兒起火完全是因為那話只是在她面前說了而已。但凡她不在，他也起不了這個火。
下屬是一臉的冷汗，琢磨片刻，他就知道自己問題出在哪了。當著奚太太的面說起那號人，確實不太合適。
「還不趕緊走人？」薛明越發不耐煩道。
下屬心有餘悸，離開得很快。
宋西雨倒是也沒有問他生氣的原因，他認真的打量一會兒她的表情，見她神色沒有什麼變化，就收回了視線。看了眼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下班的時間點了，說：「咱們回去吧。」
「晨曦呢？順便送一送她。」宋西雨道。「今天她有活，估計得加班。」薛明道，「抱你出去？」
「你扶我就行。」
薛明卻直接把她給打橫抱起了，宋西雨在心裏嘆口氣，也就隨着他去了，
奚國山正好也下班，就這麼撞上了，他看了眼被抱着的宋西雨，明知故問道：「怎麼來公司了？」
事實上，薛明抱着宋西雨進公司的事早就傳了個遍了。小兩口關係好，奚國山是樂見其成的。
「既然正好撞上了，那就一起回去吃個飯吧。」奚國山道，「你媽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你了。」
薛明看了眼宋西雨，意思是詢問她去不去，她要是不去，那就得拒絕了。
宋西雨也用眼神示意他：去。
薛明把宋西雨抱上了奚國山的車，這一路熱得他脫掉了西裝外套。
奚國山看了他一眼，講起正事來：「國外市場還是得要人去守着的，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薛明講起正事來，那股子弔兒郎當的勁兒就全部消失不見了，他正襟危坐道：「我其實覺得我最合適。」
奚國山掃了眼宋西雨，道：「你也沒有那麼合適，比你外語好比你領導力強的多了去了，公司前輩拉出來比你閱歷豐富的還少？何況你剛結婚沒多久，就去那邊待個半年，你覺得這合適？而且，你在那個國家，還有個前任。」
薛明蹙起眉，沒有做聲。
奚國山淡淡道：「我不建議你去，也不想你去。你再參考參考其他人選，從裏面選一個。」
薛明掃了宋西雨一眼，道：「國外的剛起步沒多久，壓力大鍛煉人，我也好快點接手公司的業務。」
「你需要那麼大的壓力做什麼？」奚國山冷哼了一聲，「你在國內按照我的節奏一個腳印一個腳印的來，出不了什麼大錯，你又不需要飛躍式的進步，沒必要去國外折騰。」
宋西雨能感覺到薛明心裏對這番話是不服氣的，他應該想去。只不過，他又沒有爭辯，倒是不像他平常的風格。
「今朝，你來說，你希望大半年獨守空房么？」奚國山把話題往她身上扯。
他的目的還不是希望他們能培養培養感情，半年一分別，新婚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情愫哪兒還見得着影子，到時候又是陌生人了。
如果真的是她男人，宋西雨自然不希望他走。只不過，她跟薛明之間，從始至終還是有一條溝壑的，算不得真親近，她也就笑了笑，客氣的說：「我沒有關係的。」
奚國山道：「沒有關係就是有關係，看，今朝也不想你走。」
她沒有解釋，薛明也沒有開口說話，兩個人默契的安靜了下來。
但宋西雨知道，薛明的安靜，不代表妥協，他還是想走的。是什麼原因，她就不想仔細去想了。

077

自從宋西雨跟薛明結婚搬出去以後，奚母見兩個人的機會不多，這一回來，真的是噓寒問暖。
奚母連飯都是親自下廚做的，特地燉了一隻烏雞，生怕他倆在外頭只吃快餐，吃的太將就。
吃完飯，也沒有讓兩人回去。
宋西雨和薛明也只能答應留下來。
薛明已經不住這邊了，房間里的很多東西都搬進了他們新婚別墅，所以這邊顯得空蕩蕩了許多。
「老婆，你自己說，你希不希望我去國外分公司？」晚上回到房間的時候，薛明開口問她。
宋西雨抱着被子，閉着眼睛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覺了。
薛明心不在焉的說：「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工作沒事，但老婆我只有一個，聽老婆的。」
靜悄悄的黑夜裡，他們像兩隻動物一樣，緊緊的靠在一起，相擁而眠。
而宋西雨在薛明睡着之後，卻睜開眼睛，有些失神的看了天花板半晌。
她沒有想起薛明，反而記起她沒了父親那一年，受過的苦，父親死後，母親因為受不了而自殺，妹妹不見，而害了她父親的那個人，如今倒是成了對她不錯的善人。
所以她覺得，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東西，大概就算善意。
宋西雨想着想着，閉上了眼睛。
……
宋西雨往奚氏去的多了，公司里的人也就多多少少認識她了。
丁業敏跟宋西雨聊得不少，再加上宋西雨囑咐她多照應照應葉晨曦，一來二往，她倆也漸漸熟了起來。
宋西雨似乎很喜歡看公司的業務，反正市場部的資料，她每次一來，都會隨意的翻上不少。
丁業敏看在她身份的面子上，也從來不阻止她。
宋西雨反正也不工作，看了也就看了。
「丁經理，之前聽說你差點要走，怎麼又留下來了？」
「公司給漲薪了唄，誰跟錢過不去啊。」丁業敏道，「只要錢到位了，一切好說。」
宋西雨頗為認同的點點頭。
有那麼一瞬間，丁業敏覺得她的表情有點意味深長，可仔細一看，卻又分明寡淡，帶着一貫的溫和笑容，「是啊，誰都愛錢。」
丁業敏道：「喬小姐，我其實覺得，小奚總應該很喜歡你。他在你面前，就很黏人，對外人就是個活閻王。」
宋西雨想了想，極淡的彎了下嘴角，像是欣喜，可又像是別的意思，情緒似乎有些沉重。
第二天一大早，薛明催促她起床時，宋西雨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就又閉上了：「今天我不想去了。」
「今天去，不然有客戶要逼着我喝酒，給我送美女。」薛明道，「你在我邊上，他們能收斂點。」
宋西雨淡淡道：「我真的不想去了。」
「你再睡五分鐘，我來喊你。」他也不打算妥協。
「所以我是一點自由都不配擁有嗎？」宋西雨的聲音啞了幾分。
這句話，讓薛明愣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額頭，「老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不想去。」
「行，那就不去了。」薛明沒有再強迫她，只說，「我也不是強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一塊。只是我不能不去工作，我想快點獨當一面。等我有能力了，一切就都好了。」
快點獨當一面是為了什麼呢？
宋西雨又想起新婚那天，他逼問她，喬橫山對她做什麼了。
他沒說話，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又低頭下來蹭蹭她的額頭，說：「老婆，那我走了。」
薛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獨自一人走了。
很快樓下就傳來了汽車發動的聲音。
薛明稍微有點好，宋西雨就感覺到自己蠢蠢欲動了，她有點怕了，怕自己又喜歡上他，那是一條不歸路。
宋西雨心緒不寧，刷手機時，卻看見溫湉更新了條朋友圈，地址是在國內，在某知名大學，參加國際辯論賽。
那個城市離A市不算近。
宋西雨覺得現在照片上的溫湉，容光煥發，已經沒有當時的怯懦感了。
閱歷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
她想，人類的自卑怯懦，大抵還是來源於未知的事物太多，一旦見多識廣，就不會再這樣了。
宋西雨沉思片刻，跟她說了聲加油，那邊沒有回。
只不過，幾天以後，溫湉卻主動給她打電話，約她吃飯。
宋西雨淡淡的拒絕了。
溫湉笑了笑，說：「老師你放心，我回來不是為了找他的，我只是來看我父親，我們一家最近搬到A市了，比賽後就兩天假，我後天就出國。」
宋西雨道：「比賽怎麼樣？」
溫湉卻自顧自倔強的道：「程老師，我不會再要他了。哪怕他扶持我父親做生意，讓我們家庭步入小康，縮小了我和他的差距，我也不會再要他了。」

078

宋西雨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腳扭了的那天，她在薛明辦公室里，隱隱約約聽見他的下屬彙報了一句「溫先生資金短缺」。
她當時雲里霧裡，這下是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溫先生」。
宋西雨又想起，許久之前奚母問她，一個女孩子，是不是父母厲害，才會有底氣。
她說是這樣的，父母有本事的人家，女兒都不會自卑，不會唯唯諾諾，反而會活得很燦爛、很陽光。原生家庭對一個孩子的影響，真的很大。
想必薛明一直介懷，奚國山介意溫湉家庭背景的事情，才會這麼拼。
「喬老師，你們過得好不好？」她那邊又開口問道。
「不算好，也不算不好，尋常人過日子的過法。」結婚以後的薛明，就不會像跟溫湉談戀愛時那樣，隨時都能準備出點小浪漫。沒有任何驚喜，大多數時候，就是過日子。
現在他偶爾會忘了把換下來的衣服丟進衣服簍子里，也偶爾洗完澡以後，水滴得哪裡都是，害得有強迫症的她不得不把地擦一遍。也偶爾幫她解決點小問題。
也許薛明在外面，還可以被其他女人叫做男神，可是一旦回到這個家裡，宋西雨半點這種想法也沒。
薛明只是一個霸佔了她丈夫這個稱謂的男人。
溫湉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很快就把電話給掛了。
宋西雨倒是給她發了一個紅包，祝她比賽拿獎。
薛明這兩天出差去了，今天下午回來，要她去接人。
宋西雨看在葉晨曦跟他一起的份上，按時到了機場。剛一下飛機，小姑娘就跑到她身邊來跟她告狀，「導員姐姐，你老公在路上被人要了微信，他沒有拒絕，還加了。」
薛明涼涼的掃了她一眼，葉晨曦就咬着唇不敢說話了，誰叫這是她的領導呢？
宋西雨皺眉道：「你為什麼要欺負她？」
「有你這麼護着，我哪裡敢。」薛明上來勾着她的肩膀說，「老婆，我就有點搞不懂了，你怎麼對這姑娘這麼好？好到有些不太對勁，我怎麼覺得你每次給我送飯，主要還是為了給人家送呢？」
宋西雨心下微沉，不動聲色道：「我跟她有緣，她又是我的學生。」
薛明琢磨了一會兒，也就沒有多問。
宋西雨本來想問問葉晨曦這幾天吃得怎麼樣，辛不辛苦之類的話，這會兒也就沒有問了。而是默默的打算提着她的行李上車。
剛握到行李箱的杆子，薛明就率先一步把箱子給提了起來：「我來。」
車子他也沒有讓她開。
薛明先把葉晨曦送回了公寓，回到家裡就迫不及待的把宋西雨往床上推。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出一趟門，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對老婆做這些。
薛明的鼻息很重，已經忍受到了極點，他伸手拉開一旁的抽屜，臉色卻變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這種關鍵時候，沒有道具了。
薛明這會兒簡直想開口說髒話，忍耐了許久，才黑着臉從床上起來，又把宋西雨的衣服給整理妥當，說：「老婆，我們去趟超市。」
宋西雨的腿還疼，不太願意走路。
薛明想了想，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
宋西雨坐在購物車裡，還是有幾分不自在。
薛明倒是神色坦然的推着她，時不時放幾樣零食或者生活用品進去。
宋西雨不太吃零食，其實家裡的零食大部分她都拿去學校分了，可是他卻很喜歡買，一次買一堆。
「夠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是想當我女兒也行。」他想到什麼，愉悅的挑了挑眉，「回去爸爸就給你餵奶。」
宋西雨直覺他想的不是什麼正經的事。
「你哪兒來的奶？」她皺眉道。
「你說呢？」薛明愉悅的低笑了兩聲，湊到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宋西雨聽完後，整張臉都紅的厲害，旁邊人又多，只好淡定的咳嗽了一聲。
他心下一動，低頭咬了咬她的嘴角，下一刻幾乎就要往唇中間移去。
「有監控。」
「怕什麼，被拍到了人家也只是祝福我們。」薛明還是親了上去，喃喃說，「今朝姐，別忘了，我們是夫妻。做什麼都是合法的，不管誰看到都沒什麼。」
幾分鐘後，兩個人走到了保險套的貨架旁。
溫湉從角落裡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面前一對男女，女人坐在購物車裏面，有幾分不自在，身後的男人在推着她，兩個人在挑夫妻生活的用品。
她整個人愣在原地，渾身僵硬，會覺得像是被冷水淋遍了全身，有些難以置信會看到這一幕。

079
溫湉看見，薛明伸手拿了三四盒，往車裡丟。
宋西雨卻只留了一盒，把其他的給放了回去。
「你這給我留一盒，打發要飯的么？」薛明對這相當的不滿意，冷着臉抗議道。
宋西雨道：「用不了這麼多。」
薛明不以為意，道：「你要放開來讓我撒歡，這點都不夠用。」
「你挺自信。」宋西雨無語。
他嘲道：「你還不就是喜歡我弄你，每次都水漫金山。」
宋西雨就不理他了，只覺得眼前有一道視線一直看着自己，她視線微抬，然後就看見了溫湉。
她的臉色很白，看着像是幾乎快要哭出來的模樣，手上拿的紙巾，被她用力的握着，握得包裝上出現了幾條鮮紅的印子，紙巾包裝幾乎也變了形。
薛明順着宋西雨的視線一抬頭，也看見了溫湉，原本打鬧的笑意不見了。
「好久不見。」溫湉緩了好一會兒，才揚起一個很好看的笑容，跟薛明打招呼。
薛明卻連理都沒理她，只看着宋西雨道：「老婆，還是選擇香蕉味的？」
宋西雨沒吭聲。
「你喜歡香蕉味，那就拿香蕉味吧。」薛明自顧自說，「咱們趕緊回去，忍了好幾天了。」
宋西雨只盯着他的側臉，發現他的下頜線有點緊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見了溫湉。
他把她從購物車裡抱下來，一手扶着她，心不在焉的說：「我們去結賬。」
薛明拉着宋西雨的手，從溫湉身邊擦肩而過，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冷冷的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很難想像，這之前是一對情侶。如果不是她知道之前，她甚至覺得，他們是一對仇人。
到結賬台付錢的時候，宋西雨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溫湉蹲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放下兩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坦蕩多半，都是偽裝。
……
宋西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總覺得這會兒的氣氛似乎不太對，似乎沒有剛開始那樣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