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瞳孔驟然緊縮：「你說什麼？」
通訊員也嚇了一跳，震驚地看着急的滿頭汗的幹事。
「是真的！現在人就在濟河邊的春景路那兒，公安那邊說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一字一句，就像瞬間抽走了顧文淮全身的力氣，原本急促的呼吸瞬時凝結。
通訊員看了眼他乍白的臉，迅速反應過來，上了車就往春景路駛去。
顧文淮就像坐木樁，一動不動。
他忘記自己怎麼下的車，又怎麼走向擠滿人的河邊，只是在回過神時，周圍三三兩兩站着公安和醫生護士。
視線一掃，驀然定在河灘上一個蓋着白布的身影。
顧文淮緊縮的眸子顫了顫，本能地想過去確認，可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
這時，一個公安看見他，走過來敬了個禮：「顧政委，這些是她身上的東西，請您確認一下。」
顧文淮怔然將目光移向對方的手心，只有濕透的身份證和離婚證。
他緊抿的唇終於開了道縫，扯出道沙啞的回應：「我要確認人。」
嘈雜中，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身份證和離婚證也許是宋葉青不小心掉的，一個小時前她還好好的，不會是她』。
公安愣了下，便讓開了路。
當視線重新落在那蓋着白布的身影上時，窒息感再次侵襲，讓顧文淮呼吸有些困難。
他深吸口氣，艱難邁開腿走去。6
蹲下身，觸及到白布時，掌心忽的一顫。
顧文淮咬了咬牙，掀開了白布！
一剎那，時間彷彿都凝固，周遭所有的聲音也消失了。
陽光下，宋葉青以往紅潤的臉此刻異常蒼白，她閉着雙眼，烏黑的長髮散落着，幾縷亂髮貼着臉頰。
如果不是胸膛沒有起伏，她就像睡著了一樣安靜。
「根據被救孩子母親和醫生的話，是上游閘道開閘排水，她躲避不及，又因為生病體力不支才導致溺亡。」
公安解釋着，語氣透着惋惜和敬佩。
顧文淮像是沒聽見，下意識地擦掉宋葉青臉上的水漬，可當觸碰到她的皮膚時，他心驟然一緊。
天這麼熱，她竟然這麼冷。
車停下大院門口，通訊員轉頭看向后座還獃著的顧文淮，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政委，到了。」
顧文淮黯淡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嗯了聲緩慢下車。
想到他一整個下午都跟丟了魂似的，從太平間出來時還險些摔倒，通訊員趕忙下車扶住他。
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文淮拂開通訊員的手，聲音嘶啞：「你回去吧。」
說完，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大院。
看着他的背影，通訊員於心不忍，沉嘆了口氣。
圓月高掛，悶熱的晚風吹着顧文淮乾澀的眼角，酸脹上涌。
「文淮！」
忽然，熟悉的聲音讓他登時停下腳。
抬頭望去，只見顧母一臉焦急地從家門口跑過來，連聲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葉青呢？」
顧文淮一哽，不由又想起宋葉青面無血色的模樣，唇瓣顫了顫，始終說不出一個字。
見他不說話，顧母面色逐漸沉重：「我聽隔壁的說葉青一個多星期都沒回來了，你們……離了？」
面對母親的追問，顧文淮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聲：「媽，葉青死了。」
顧母眼神一震：「……你再說一遍。」
顧文淮下顎緊繃，像是在強迫自己接受現實，聲音拔高了幾分：「她死了，為了救一個孩子溺……」
『啪！』
一個巴掌突然狠狠甩在他臉上！
顧母力道很大，饒是作為軍人的顧文淮，也被打偏了臉。
「顧文淮，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大！虧你還是個軍人，是個政委，你幫於英楠的時候我就告誡過你，別讓葉青寒心，現在你居然咒她死！」顧母恨鐵不成鋼地痛斥道。
顧文淮聽着，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看着母親眼中憤怒，他再一次開口，聲音更加清晰：「葉青是為了救一個溺水的孩子，現在人在太平間。」
每說一個字，他都覺得心都被刺穿似的疼。
他都還沒有完全相信，更沒有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沒了。
明明幾個小時前她還站在自己面前，哪怕是在哭，在祈求他的放手，至少還活着，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