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寧顧清彥》[宋宜寧顧清彥] - 第1章

兩輩子的記憶在腦海交錯,她恍然回到了跟顧清彥的初見——
她被打的遍體鱗傷,縮在潮濕的屋檐下乞討,一身軍裝的顧清彥像書里寫的天神,帶着光,微笑向她走來。
他說:「就算是一個人,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宋宜寧顫了顫,緩緩抬手,想抓住光。
她想活下去。
她才重生,才準備開始新的人生,她怎麼捨得死……
可惜,老天爺好像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四周越來越暗,宋宜寧慢慢閉上眼,和河底死一般的沉寂融為一體。
寂靜的街道,顧清彥心不在焉地往軍區走。
看着手裡的離婚證,顧清彥莫名覺得喘不過氣。
這時,通訊員開着車過來了。
「政委,戶口本拿回來了,於同志的孩子臨時靠掛在你的名下一個月,等下個月入學後就能遷回於家。」
「嗯。」
顧清彥斂去低落,不露聲色將離婚證藏進口袋。9
他接過通訊員遞來的戶口本後,又吩咐:「去電視台。」
軍綠吉普緩緩朝電視台駛去。
看着車窗外倒退的街景,胸腔那股壓抑的窒息感越來越嚴重,他伸手按住心口,深呼吸幾次,但不安卻散不去。
他擰了擰眉,很快,車在電視台門口停下。
顧清彥拿着戶口本往播音部門去,可路過化妝室時,就聽見裡頭傳出於英楠的聲音。
「沒錯,是我故意讓廣播站的小林搶走宋宜寧去首都培訓的機會,我也是故意搶了宋宜寧的工作,又偷拿她的准考證。」
「可我也是沒辦法啊,清彥說我們已經是過去了,對我照顧只是因為我得了抑鬱症,絕對不可能跟宋宜寧離婚,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想辦法把她逼走了。」
「我離婚還帶個孩子,總不能一直裝病麻煩清彥,媽,你難道不想做軍區政委的丈母娘?」
一字一句,像是引爆了顧清彥心底的雷,轟響過後,硝煙瀰漫。
驀然間,他腦子裡閃過不久前宋宜寧在雨中哭着控訴的模樣。
直到此時回想,他才看懂她眼中的失望。
隱隱的,胸口口袋的離婚證似是在發燙,灼燒着他整個胸膛。
「行了媽,掛電話吧,一會兒清彥要來了。」
一聲輕響,座機聽筒被放下。
虛掩的門被拉開,當看見外面黑臉的男人,於英楠的笑容頃刻在臉上凝固,反應過來後,連忙打招呼:「清彥,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也不說一聲?」
顧清彥沉默,一雙墨眸噙着從沒有過的陰寒,冷颼颼地盯着她。
於英楠意識到他一定是聽見了剛才的話,臉霎時白了,慌忙抓住他的胳膊解釋:「你聽我說,剛剛我說的都是敷衍我媽,都是誤會……」
話還沒說完,顧清彥便抽出手,將戶口本扔到她手裡,嘲諷:「不急着解釋,等我把宜寧找來,你再好好說這些『誤會』!」
寒風般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讓於英楠哆嗦了一下。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冷酷,似乎要殺人的一面。
顧清彥也無心再跟她糾纏,轉身大步離開。
想見宋宜寧的念頭瞬間膨脹,伴着愧疚不斷泛濫。
掏出口袋的離婚證,一把撕碎。
是他錯了。
他竟然一次次誤會她,她受了那麼多委屈,自然要跟他離婚……
顧清彥越走,拳頭越握得死緊,卻怎麼也壓不下心頭的慌。
宋宜寧……
從前被壓抑的感情好像突然衝破了霧靄,他頭一次如此清晰認識到——
他心裏不是沒有她。
他想快點見到她,想跟她道歉認錯,她比他小了6歲,他以為照顧家就是照顧她,沒必要說那些肉麻的情話……
但如果她想聽,他說多少都行。
而就在他跨上車,準備開車去找人時,原本在值班的幹事蹬着單車沖了過來,嘭的一下,摔到在他面前!
顧清彥眉心一跳,接着就聽地上的人哆嗦着急切通知:「政委,出大事了!剛剛公安局來電話,說您夫人宋宜寧為了救人淹死了!」
顧清彥瞳孔驟然緊縮:「你說什麼?」
通訊員也嚇了一跳,震驚地看着急的滿頭汗的幹事。
「是真的!現在人就在濟河邊的春景路那兒,公安那邊說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一字一句,就像瞬間抽走了顧清彥全身的力氣,原本急促的呼吸瞬時凝結。
通訊員看了眼他乍白的臉,迅速反應過來,上了車就往春景路駛去。
顧清彥就像坐木樁,一動不動。
他忘記自己怎麼下的車,又怎麼走向擠滿人的河邊,只是在回過神時,周圍三三兩兩站着公安和醫生護士。
視線一掃,驀然定在河灘上一個蓋着白布的身影。
顧清彥緊縮的眸子顫了顫,本能地想過去確認,可無論如何都邁不開腿。
這時,一個公安看見他,走過來敬了個禮:「顧政委,這些是她身上的東西,請您確認一下。」
顧清彥怔然將目光移向對方的手心,只有濕透的身份證和離婚證。
他緊抿的唇終於開了道縫,扯出道沙啞的回應:「我要確認人。」
嘈雜中,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說『身份證和離婚證也許是宋宜寧不小心掉的,一個小時前她還好好的,不會是她』。
公安愣了下,便讓開了路。
當視線重新落在那蓋着白布的身影上時,窒息感再次侵襲,讓顧清彥呼吸有些困難。
他深吸口氣,艱難邁開腿走去。6
蹲下身,觸及到白布時,掌心忽的一顫。
顧清彥咬了咬牙,掀開了白布!
一剎那,時間彷彿都凝固,周遭所有的聲音也消失了。
陽光下,宋宜寧以往紅潤的臉此刻異常蒼白,她閉着雙眼,烏黑的長髮散落着,幾縷亂髮貼着臉頰。
如果不是胸膛沒有起伏,她就像睡著了一樣安靜。
「根據被救孩子母親和醫生的話,是上游閘道開閘排水,她躲避不及,又因為生病體力不支才導致溺亡。」
公安解釋着,語氣透着惋惜和敬佩。
顧清彥像是沒聽見,下意識地擦掉宋宜寧臉上的水漬,可當觸碰到她的皮膚時,他心驟然一緊。
天這麼熱,她竟然這麼冷。
車停下大院門口,通訊員轉頭看向后座還獃著的顧清彥,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政委,到了。」
顧清彥黯淡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嗯了聲緩慢下車。
想到他一整個下午都跟丟了魂似的,從太平間出來時還險些摔倒,通訊員趕忙下車扶住他。
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清彥拂開通訊員的手,聲音嘶啞:「你回去吧。」
說完,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大院。
看着他的背影,通訊員於心不忍,沉嘆了口氣。
圓月高掛,悶熱的晚風吹着顧清彥乾澀的眼角,酸脹上涌。
「清彥!」
忽然,熟悉的聲音讓他登時停下腳。
抬頭望去,只見顧母一臉焦急地從家門口跑過來,連聲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宜寧呢?」
顧清彥一哽,不由又想起宋宜寧面無血色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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