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晉一怔：「破法陣？」
玄凜白眉蹙起，更添幾分威嚴：「沒錯，宗門法陣一破，你可以取出蘇錦煙的魂魄，但滄溟便會重返世間。」
顧長晉下顎一緊，心緒漸漸凌亂。
玄凜看了眼忘川，似是在回憶往事：「千年前滄溟帶領魔族屠殺我無數仙界族人，十位長老用萬年修為才將他封印，為蘇錦煙破法陣，莫說仙宗的人不答應，恐怕整個仙界都不會同意。」
為一個女子放出魔尊滄溟，這事傳出去顧長晉就算是仙尊都要背負罵名。
顧長晉不語，卻已陷入兩難之地。
蘇錦煙絕望的話猶在耳畔，但仙魔之間有着血海深仇。
且不說千年前十位長老的犧牲，半月前凌霄才以命將法陣補全，如今又要他來打破，他如何下得了手。
顧長晉抬眸看向玄凜：「別無他法了嗎？」
「殺了滄溟。」玄凜沒有絲毫猶豫地回道，「滄溟一死，宗門法陣即使破了也沒關係。」
這便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顧長晉翊眉一僵，竟不知該說什麼。
滄溟雖被封印，但萬年修為仍在，他並無十分把握將他斬殺。
直至回到崑崙仙宗，顧長晉耳畔還回蕩着玄凜離開前最後的一句話。
「滄溟不是一般魔族，你若中了他的魔毒，你也會墮入魔道，再難回頭。」
一旦入魔，他再難飛升成神，甚至要入魔界與崑崙仙宗為敵。
可要是想救蘇錦煙，只有這兩個方法。
正當顧長晉還在權衡之時，以莫風為首的崑崙仙宗弟子紛紛湧入浮翎殿。
顧長晉沉着臉：「何事？」
誰知他們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個個神情如臨大敵。
莫風緊繃著一張臉，帶着些許勸誡的語氣道：「掌門，就算蘇錦煙沒有殺於湛，但她入魔是事實，掌門萬不可為了她破了宗門法陣啊！」
「是啊掌門，請三思啊！」
眾弟子紛紛應和着，生怕顧長晉心一軟就決定為蘇錦煙打破那宗門法陣。
顧長晉聞言，臉色更加難看，眉目之間都透着一股怒氣。
這事也就他和玄凜知道，玄凜從冥界離開後去了蓬萊島，整個崑崙仙宗也就只有他知道破法陣能救蘇錦煙的事了。
「是誰告訴你們本尊要破法陣的？」顧長晉微眯了眯眼，氣勢極為攝人。
弟子們面面相覷，卻無一人應答。
莫風又硬着頭皮開了口：「掌門，此事關乎仙界安危，望仙尊慎重。」
顧長晉掃了一眼眼前神情緊張的弟子們，背過身捏了捏眉心：「本尊自有打算，下去。」
聽着他語氣中有絲不耐，眾弟子也識趣的退了出去。
他緊蹙着眉，撐額盤坐在殿中榻上。
玄凜說蘇錦煙命格不凡，所以才不會落得灰飛煙滅的結局。
由此一想，顧長晉不禁又回憶起十年前長老說他命中有一段情緣。
若想成神，必須找到與他有緣之人了續一世紅塵，才能無欲無念飛升。
他不信，但卻還是下了山。
下山當天，他從惡鬼手中救下了蘇錦煙，並且將連心玉給了他。
他的隨意之舉，改變了蘇錦煙的一生。
甚至是他親手將她送上的絕路。
念及此，顧長晉竟有種心被挖空的劇痛感和空寂感。
他從何時開始會對蘇錦煙有這種感覺了？
難道她便是他這一生的情緣嗎……

第十六章新的魔尊

思過崖。
即便是仙宗尊主的顧長晉，靠近思過崖都覺有種如山沉重的壓迫感。
這就是有上萬年修為的魔尊滄溟給人的震懾。
顧長晉看着深不見底的斷崖，陰冷的風像是將他還在隱隱作痛的心鍍上了一層冰霜。
以蘇錦煙那身中寒毒的身子，在崖底待了三天，她到底是如何度過的。
垂在雙側的手漸漸收緊，指甲也深深陷進掌內，但這點痛卻讓顧長晉覺得太微不足道。
他屏息凝神，縱身一躍，直入思過崖崖底。
萬丈深崖，顧長晉手執長劍立於一片黑暗中。
如鷹般犀利的眼神緊緊盯着眼前被仙鎖束縛住的黑衣男子。
「滄溟，被困千年，你還妄想逃出去嗎？」
顧長晉似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冥頑不靈。
滄溟緩緩抬起頭，動了動被鎖住脊骨的背，臉上竟無一絲痛苦神色。
他如血的眸子看了眼帶着殺意的顧長晉，陰笑道：「為了蘇錦煙，你要想殺了本座是嗎？」
顧長晉有一瞬間錯愕，滄溟竟然知道蘇錦煙？
難不成是蘇錦煙被罰的那三日，滄溟對她做了什麼？
滄溟瞥了眼顧長晉緊了幾分的手，嗤道：「六界之內，什麼事本座不知道，顧長晉，為了一個女人，你甘願入我魔道嗎？」
顧長晉面無表情地凝視着眼前滿身邪氣的滄溟：「入何道全憑本尊。」
他眼中殺意驟漲，目光定在滄溟心臟處。
只要殺了滄溟，他便能將蘇錦煙被困在法陣中的魂魄取出來。
滄溟仰頭狂妄的大笑出來：「你難道不想知道蘇錦煙是如何入魔的嗎？」
顧長晉身形一怔：「與你有關？」
「她入魔也是因為你。」滄溟眼中滿是戲謔，像是在說一件趣事，「讓蘇錦煙感受一下活着比死了更痛苦，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她為你闖斷魂窟、下血海，受盡罡風折磨後從極寒之崖爬了兩個時辰才爬上去，你倒是乾脆的賞了她一掌。」
「你們仙族滿口大仁大義，個個心繫天下，但身為仙宗尊主的你，對蘇錦煙卻狠過妖魔呢。」
「本座差點忘了，蘇錦煙應該算是你殺的，就算她不祭陣，你那一掌也足夠讓她魂飛魄散了。」
「顧長晉，你無心無情的模樣真的像是我們魔道中人。」
「你對蘇錦煙說她活着是為了贖罪，那你如今來殺本座只是為了救她，那你是不是也在贖罪呢？」
滄溟看似為蘇錦煙抱不平卻實為諷刺的話字字像是利刃一樣，絞的顧長晉喉間一緊。
過去關於蘇錦煙的一幕幕盡數化作刻骨的痛雲鞭笞着他晃動的心。
蘇錦煙磕頭磕的頭破血流求他殺了她，求他相信她。
還有最後那一句斷斷續續為證清白的毒誓，無一不在嘲諷他的冷漠。
他對蒼生大仁大義，唯獨對蘇錦煙無情無義。
滄溟看着顧長晉如浸了血的眸子，悠悠道：「你就算殺了本尊也救不了她，因為她已經是魔了。」
他向前傾了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