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笙難以置信。
婚房是他們一起出錢買的，這些年的工資也補貼了不少家用，有餘錢她也沒少給婆婆買首飾。
怎麼到了陸母嘴裏就變成了這樣？
蘇沐笙看向陸詔年，咽下嘴裏的血腥氣：「你也是這麼想的？」
陸詔年冷然看看着她，不發一語。1
這樣的姿態在蘇沐笙眼裡等於默認。
她的小腹不停下墜，整個人都落入無邊的苦海，疼的發顫。
蕭揚有些看不下去：「陸醫生，你和你媽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陸詔年滿眼冷光：「你有什麼資格置喙我們家的家事？」
蕭揚還想再說些什麼，手臂兀的被蘇沐笙拉住：「算了……」
她看着陸詔年，眼裡再沒了愛意：「之後我會把這些年的消費清單，和銀行流水全部打出來，孰是孰非，到時候就會清楚。」
「陸詔年，如果你還不信，那就打官司吧，我沒做過虧心事，我不心虛！」
說完，蘇沐笙轉身就走。
陸詔年站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着蘇沐笙離開。
華北航司經理辦公室。
蘇沐笙謝過蕭揚，翻出口袋裡的止痛藥吃下，獨自等待上司。
不一會兒，開完會的經理回來：「你婆婆的事情鬧的太難堪，你只能先停職。」
蘇沐笙指尖嵌入掌心：「對不起……但能不能不停職？」
她不能失去工作，爺爺的病正是關鍵的時候，需要錢！
更何況，成為機長，也是她唯一的夢想。
經理搖了搖頭，也很無奈。
蘇沐笙瞭然，不再為難他，心事重重的離開航司。
她無處可去，只能回到醫院，趴在爺爺的病床前。
老人睡的很安詳，她壓低聲音，傾訴着這些天受到的委屈。
從陸詔年變心，到發現十多年的深情竟然是場騙局，再到失去孩子，丟掉工作……
「爺爺，我只有您一個親人了，您一定要好起來，別離開我。」
蘇沐笙祈求着，嗓中一片刺癢，咳嗽不止，嘴裏鐵鏽味漸濃。
她怕吵醒爺爺，索性起身出門。
可就在她關上門的那瞬，病床上的老人顫抖着睜開含滿了淚水的雙眼。
蘇沐笙在洗手間把嘴裏的血吐掉，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看過她的喉嚨，搖頭嘆息：「惡化比我想的還要快，再不做化療，可能就剩下半個月。」
「到那時候，止痛藥也沒什麼用處，你……會很難熬。」
蘇沐笙心口一震，腦海里卻只有一個擔憂。
她要是做了化療，哪裡還有錢給爺爺治病？
她張口，剛想說些什麼。
門外兀的傳來推門聲。
蘇沐笙轉頭，和進來的陸詔年四目相對！
第9章 
蘇沐笙瞳孔驟然緊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陸詔年半分眼神都沒分給蘇沐笙，對醫生說：「一會有聯合會診，別遲到。」
說完，轉身就走。
門重新被關上，蘇沐笙舒了口氣，猜他應該是沒有聽見。
這時，外面傳來護士的聲音：「蘇小姐！你爺爺病情惡化，快去繳費我們好排手術！」
蘇沐笙心一沉，立即起身趕去導診台繳費。
護士尷尬提醒：「您的餘額不夠交齊費用。」
蘇沐笙窘迫又急切：「還差多少？」
「五十萬左右。」
蘇沐笙握住銀行卡的指骨發白：「那麻煩您先安排手術，我馬上就去籌錢。」
蘇沐笙翻出通信錄，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向誰借錢。
畢竟她時日無多，借了也不知道該怎麼還……
蘇沐笙走投無路，鋪天蓋地的絕望快要將她壓垮。
最後能想到的，竟只有和陸詔年的那座婚房。
她沒有絲毫猶豫，就給陸詔年發信息：「談談離婚的事，天台見。」
天台上烏雲密布，風雨欲來，寒意透過衣服直往骨縫裡鑽。1
陸詔年姍姍來遲：「你要談什麼？」
蘇沐笙眉眼裡滿是焦灼：「你不是想離婚嗎？當初買房的時候，我出了一百五十萬，現在我只要五十萬就同意離婚。」
陸詔年眼底翻滾着不知名的情緒：「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蘇沐笙喉間一陣痙攣的抽痛，想說的都哽住。
許久等不到答案，陸詔年只當她是故意找事，轉身就離開。
天台鐵門被「咣當」一聲關上，蘇沐笙無力依靠在牆邊，心口絞的厲害。
不知過了多久，鹿芸的聲音兀的從後邊傳來：「我可以給你五十萬，但我有個條件。」
蘇沐笙愣住，眼神複雜。
這個女人搶了她的丈夫，毀了她的家，還間接害死了她的孩子。
現在卻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真是諷刺。
可想到爺爺的病，蘇沐笙不敢耽誤：「什麼條件？」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見你和詔年的離婚證。」
蘇沐笙沒有絲毫遲疑：「好。」
之後，她ᵚᵚʸ立即去找陸詔年。
到辦公室時，護士說：「陸主任已經下班回家了。」
蘇沐笙忍着疲憊回了那個已經不能算作是家的地方。
她將手指覆在鎖上，機械的女聲不斷提醒：「指紋錯誤。」
蘇沐笙頓了一瞬，片刻後，門被陸詔年從裏面打開。
兩人四目相對，蘇沐笙的聲音沙啞粗糲：「陸詔年，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離婚？」
陸詔年臉色驟沉，捏着門把手的掌心猛然縮緊。
他看着蘇沐笙單薄的身軀，心裏莫名湧上些煩躁：「你不後悔？」
蘇沐笙立刻回答：「不後悔。」
她這輩子能護住的東西太少了，至少在死前，她想爺爺好好的活下去！
聞言，陸詔年胸膛不斷起伏着，像是極力在忍耐着什麼。
最後，他冷峭一聲：「如你所願。」
半小時後，兩人就到民政局辦好了離婚證。
出來的那刻，蘇沐笙將離婚證的照片發給鹿芸，沒看陸詔年一眼，快步離開。
快到醫院時，手機響起五十萬的到賬提示。
蘇沐笙火急火燎的趕到導診台：「您好，我來給我爺爺繳費。」
不料護士神色複雜的看着她：「蘇小姐，病人自願放棄手術，半小時前已經……宣告死亡。」
蘇沐笙眼前天旋地轉。
她手指緊扣着繳費台，才穩住身子：「你說什麼？」
護士眼裡滿是憐憫：「老人屍體已經送去停屍間了，這是他簽署的宣告死亡書。」
蘇沐笙顫手接過，入目是一行機器打印的黑體字——本人蘇世松自願放棄手術，一切遺產留給孫女蘇沐笙。
右下方，則是老人歪扭的簽名。
剎那，蘇沐笙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無聲的砸在紙面上，模糊大片字跡。
她不敢收緊手，生怕破壞了爺爺留給自己的唯一東西。
蘇沐笙渾噩的來到停屍間。
守在那兒的醫生將她領到爺爺的屍體旁：「老人離開的時候沒受什麼苦，他還給你留了幾句話。」
說著，他拿出手機，按下播放。
緊接着，爺爺熟悉的聲音響起：「沐笙，別怪爺爺，沒了爺爺這個累贅之後……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
不長的一句話，老人卻斷斷續續的足足說了有一分鐘。
蘇沐笙再也無力支撐，在爺爺的遺體旁跪了下去。
她心如刀絞，淚流滿面：「你沒有拖累我……沒有……」
老人面容安詳，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才離開。
蘇沐笙握住老人手，那雙曾為她遮風避雨的掌心，現在只剩下冰涼。
她瘋了一樣，哭着揉搓老人的手，試圖將掌心的熱度傳遞過去：「您醒過來好不好？您別丟下我一個人……」
但老人無法應答。
寒意縈繞而上割開蘇沐笙的咽喉，她重重咳嗽起來，成片成片的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