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面不改色：「地上有雪，你腳會冷。」
直到走到四合院門口，他才把人放下，又往她手裡塞了一疊錢。
林左年想也沒想，直接推回去。
蘇映雪抓住她的手，將錢扣在她掌心：「欠他的就還給他，我媳婦不能欠別的男人錢。」
頓了頓，語氣和軟了幾分：「明天我再過來看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林左年下意識想叫住他，卻還是收了聲。
看着蘇映雪挺拔的背影，她心緒複雜。
原以為這輩子兩個人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還是遇見了，而且是他主動來找。
站了好半天，林左年才撿起皮箱轉身進去。
剛關上門，就看見外婆披着衣服站在房門外。
「外婆。」她連忙走過去，幫她扣緊衣扣，「你怎麼出來了？」
「我聽見青檸的聲音了，是他來了嗎？你們倆沒吵架吧？」外婆朝外看了看，滿眼擔憂。
林左年猶豫了會兒才回答：「沒吵架，只是……」
沒說完，又看了眼四合院里其他幾個屋子，扶住老人：「外婆，我們進屋吧，別吵着鄰居了。」
外婆也沒再多問，跟着她進去了。
雖然住在是首都的四合院，但裡邊兒五間房都各住了人，這裡暫時還沒有牽電，只能點汽油燈。
等外婆睡下，林左年將燈撥暗，看着蘇映雪給自己的錢。
一共六百七十塊。
差不多是他將近兩年的津貼了……
凝着燈光，她思緒漸遠。
林左年收拾好，剛正準備去給外婆買早飯再去服裝廠上班，誰知剛開門就看見地上放着一件軍大衣，裡頭裹着兩個裝着粥的飯盒，四個包子，兩個紅糖饅頭，還有張字條。
——臨時緊急歸隊，一個月之內回嶺南，切記。

第16章
林左年怔在原地，下意識看了眼院牆上的雪。
隱約有人攀爬的痕迹。
她苦笑不得，虧他還是軍人，居然翻牆進來。
林左年收好字條，捧着大衣和還熱乎的早飯進了屋。
因為蘇映雪的字條，她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當初兩人鬧得那麼難看，以致於分道揚鑣，現在這樣回去，會不會有點草率？
可蘇映雪昨晚的話又不斷在耳邊盤旋，兩種截然不同的想法像兩個小人，不斷在她腦子裡打架。
揣着滿心的無奈，林左年下班回家。
進了院門，正要回房，卻聽見裡頭外婆的低泣聲。
「小初啊，媽跟囡囡現在首都，現在過得很好，只是可憐你，孤零零躺在鄉下地里，以後媽再想看你，也只能在夢裡了……」
透過門隙，她看見老人拿着母親一件舊衣服潸然落淚。
林左年垂下的手慢慢握起，心裏很不是滋味。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從沒考慮過外婆的感受。
外婆一輩子都紮根在黃嶺村，哪怕在軍區家屬院，她也難適應，何況是首都。
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聽不懂他們口中所謂的生活，只能一個人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的發獃……
想着這些，林左年眼眶酸澀。
外婆總是無條件支持着自己，可自己從沒想過，這樣的環境到底適不適合外婆，何況母親還長眠在黃嶺村……
在外面站了很久，等外婆緩和過來，她才擦了擦眼角，揚起個笑臉推開門：「外婆，我回來了。」
「回來啦，餓了吧，我去做飯。」外婆將舊衣服塞進枕頭下，起身要去做飯。
林左年拉住她，緩緩坐回床上：「外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兒。」
外婆愣了愣：「啥事兒啊？」
猶豫了片刻，她才開口：「我想，咱們回嶺南吧。」
「回嶺南？」
有一瞬間，老人眼裡閃過絲欣喜，可又想到了什麼，慢慢皺起了眉：「可你不是說不回去了嗎？這兒又有工作……」
「我想過了，首都生活雖然好，但也很難適應，您身體又在恢復，我上了班就沒法照顧您，現在我手頭還有些錢，咱們回去把養好身體，我再去縣裡重新找份工作。」
聽了林左年的回答，老人半歡喜半擔憂，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半晌，才忍不住問：「那徐墨那兒怎麼辦？你咋跟他說？」
林左年也做好的打算，因為外婆手術，她向徐墨借了些錢，左右先把蘇映雪的錢拿出一部分還給他。
欠蘇映雪的錢總比欠外人的錢好……
「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給外婆吃了定心丸，林左年便幫着去做飯。
三天後，廠辦公室。
徐墨看了眼桌上的錢後望着面前的林左年：「你要回嶺南？」
林左年點點頭：「徐大哥，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但我還是覺得首都的環境不太適合我，所以再等外婆休息幾天，我就帶她回去。」
話落，整個辦公室忽的陷入一片沉寂。
徐墨的手指叩着桌面，深色的眸子似是在思考。
良久，他拿起錢起身，正準備說些什麼，門突然被推來，一個身材高瘦，面色蠟黃的男人沖了進來。
「楓哥，那批貨被人盯上了！」

第17章
驀然間，整個辦公室氣氛驟然凝固。
男人錯愕看着裡頭的林左年，儼然沒想到裡頭還有別人。
徐墨看向他，眼神閃過絲徹骨的寒涼。
男人臉色一白，握着門把手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我找錯地兒了。」
說完，關上門匆匆離開。
林左年只覺後脊莫名有些發涼，再想起之前蘇映雪說徐墨跟軍服廠貪錢的人有關係，心不由多了絲不安。
然而徐墨一臉從容，似乎根本沒受那陌生男人闖入的影響。
將錢塞到林左年手裡：「既然你已經決定要走，我也不強留，至於這些錢，你這段時間也幫了我不少忙，就當做我發給你的**吧。」
林左年連忙抽出手：「不不不，這錢我不能要，要說幫忙，還是你幫我的多。」
頓了頓，她後退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我先去忙了。」
說完，林左年轉身離開辦公室。看着她走了，徐墨驟然冷下臉。
不一會兒，男人重新推開門，眼神畏畏縮縮：「楓哥……」
『砰』的一聲，錢被狠狠砸在桌上。
徐墨看着他，眼神如刀：「唐建榮，你把我的話都當耳邊風了是嗎？」
唐建榮渾身一抖，連忙解釋：「楓哥，我知道不能來廠里找你，但的確有重要的事，我們那批貨經過嶺南時，被蘇映雪手下的人盯上了，現在卡在那兒動不了了。」
徐墨皺起眉，緩緩坐回椅子上，沒有說話。
見他不發話，唐建榮心裏打起了鼓：「要是被蘇映雪搜到那批貨，那我們這邊的點都會被……」
「你以為蘇映雪和警方會那麼笨嗎？」徐墨冷嗤，「他們早就盯上我了，只不過想放長線釣大魚，所以才遲遲不動手。」
聞言，唐建榮面色一滯：「那怎麼辦？」
徐墨掃向桌上的錢：「我親自去趟嶺南。」
「你去？可萬一……」
「剛剛那個女人是蘇映雪的老婆，把她掌控着，蘇映雪不會輕舉妄動。」
一個星期後。
林左年辭了工，帶着外婆準備回嶺南。
剛出衚衕，便看見一輛桑塔納停在路邊，徐墨站在車旁，似乎在等人。
林左年愣住：「徐大哥？」
徐墨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皮箱：「我正好要去嶺南看戰友，所以想着跟你們一起走，路上也多個人照顧。」
聽了這話，林左年莫名想起那天在他辦公室突然出現的男人。
他口中的『貨』到底指的是什麼，徐墨怎麼又突然要去嶺南。
一連串的問題壓在心上，讓她很是煩躁，但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若地笑了笑：「那又得麻煩你一段路了。」
外婆不知緣由，感激地看着徐墨：「我跟囡囡能碰上你這樣的大好人，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徐墨笑容溫和，拉開車門讓兩人上了車。
一路上，徐墨談笑風生，林左年是不是應兩句。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和恐慌。
她下意識地去想蘇映雪，昨天給嶺南軍區打電話，卻得知蘇映雪還沒回去。
他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
徐墨睨了眼林左年的側臉，眼神漸暗。
蘇映雪，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