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會走到這一步，如此決絕，不留一絲餘地。
是早有打算？還是一時起意？
他才決定以後好好的愛蘇語，她就當著他的面跳下去。
如果當時他對蘇語說了我愛你，是不是會有所不一樣，她還會這樣嗎？
季謹言不敢再繼續細想下去，害怕結果他不能承受。
雙拳緊緊攥住，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持續振動，他沒有任何感覺。
終於，在他感覺快要崩潰的時候，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顫抖着雙腳，季謹言小心的靠近手術室的門。
雙眼直射打開的門縫，心裏隱隱閃過一些希望。
裏面醫生走出來的那一刻，季謹言覺得他就像是要接受審判的犯人一般，忐忑不安。
「性命危險沒有了，但是內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可能會昏睡幾天，還要重症監護室觀察一段時間。」
季謹言說不出話來，只感覺有什麼東西回到了原位。
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整個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

第十二章不知道如何愛

重症監護室外，季謹言手放在玻璃上，視線直直的看着裏面渾身插滿儀器的蘇語。
她剛從手術室內出來，還沒有清醒過來，不過季謹言感覺他看到了蘇語皺眉，她現在肯定很痛。
她一直很怕痛，季謹言還記得星星出生後他從外地趕回來。
看到病房內痛的直流淚的蘇語，蹲在床邊，握着她的手說：「我保證，你這輩子只會痛這麼一次，以後的日子只有鮮花和蜜糖。」
後來，他沒有兌現自己諾言，星星意外去世，他把所有的錯歸咎在蘇語身上，兩人的感情日漸變淡，她的日子只有痛苦和噩夢。
心不是一日變冷的，長久以來種下的絕望，只會開出苦澀的果實。
季謹言眼尾泛紅：「等你醒來，我想每年都帶你去旅遊，你以後天天來接我下班好不好，或者你想上班也可以，你這麼聰明，肯定做得比我更好。」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再要一個孩子，你還這麼年輕，比我還小三歲，星星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小溫，對不起……欠你的可能這輩子都不能還清，希望你還能給我機會，如果……不給……也沒關係。」
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其他的季謹言已經不在乎了。
只有失去過一次，他才知道什麼是最重要，什麼是讓他最害怕的。
季謹言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直到護士跟他說探視時間已過。
走出來時，季謹言才發現外面天已經很黑了。
茫然地回到酒店。
一走進房間，就看到兩人之前逛街的時候，蘇語給他買的衣服，正掛在陽台上，迎着風飄蕩。
思緒一下回到今天早上。
季謹言拿出外套想穿在身上，蘇語走過來看着他說：「新買的衣服還要晾一下才能穿，你今天別穿了，我幫你掛在陽台，你明天就可以穿了。」
說著拿了一件之前的外套給季謹言穿上。
季謹言也沒有反對，穿上後兩人出發去了險峰山峽谷。
現在他身上這件外套，上面已經沾滿了灰塵，變得皺皺巴巴。
躺在床上，季謹言閉上雙眼，卻怎麼也睡不着。
拿過手機一看，裏面多個未接電話和短訊，一些是鄭雨柔的，還有一些是公司，助理，大部分是陌生電話。
季謹言退出通訊錄，沒有回銥誮復他們。
他打開相冊，看着之前和蘇語的合照。
裏面的都是他們這一個月照的，還是蘇語強行拿過他的手機拍攝。
一張一張翻着，季謹言看見照片，發現自己還能清晰的回憶起拍照之前的點點滴滴。
「小溫！」
半夜，季謹言突然睜開雙眼。
眼裡還殘留着一些驚慌失措，手下意識的往旁邊一伸，什麼也沒有。
頓時思緒回籠，回過神來，眼中逐漸黯淡。
他剛剛夢到蘇語離他遠去，沒有回頭。
季謹言伸手拿過一旁的手機，打開，發現沒有醫院的電話進來。
心裏稍稍有些安定。
只是現在卻怎麼也睡不着了，睜着眼直到天明。

第十三章還愛她

翌日清晨。
季謹言穿上外套，直接往醫院而去。
昨天離開前，醫生跟他說，今天可以進入病房內探視一個小時。
雖然現在進去探視的時間還沒到，但是季謹言還是早早過來。
就站在病房外面等候。
中途，季謹言打通助理徐沖的電話。
「許總。」電話很快接通。
「我還需要在海市待一段時間，你安排好時間把近期要處理的工作帶過來。」季謹言沉聲說著。
在蘇語還沒有出院的這段時間內，他是不可能離開這裡，要走也是帶着她一起走。
「好的。」徐沖回答。
在季謹言要掛斷電話的時候，徐沖快速開口。
「許總，網上關於您和您太太的事發酵的很厲害。」
昨天蘇語往下跳的時候，剛巧有人拍到視頻，發到網上，現在已經被議論的很厲害，關注度很高，一個不注意，可能會引發嚴重後果。
季謹言聽到這話，眼神一沉：「找人公關掉。」
太多人關注難免會打擾到蘇語恢復。
「好的，許總。」
季謹言掛掉電話，看到昨天的一些未接提醒。
想來是一些接到消息想要獲得第一手新聞的媒體們。
手指輕動，季謹言設置了陌生來電限制。
搞完一切之後，季謹言往病房內看去。
「珩年哥。」
不遠處一個聲音響起。
季謹言回過頭看，發現鄭雨柔一臉清純的站在不遠處。
他皺了皺眉：「你怎麼來了？」
鄭雨柔走到季謹言身邊，抬頭柔弱的說：「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我只好自己過來找你了。」
季謹言看着她仰慕的眼神，心裏一頓，之前他正是因為享受她這種崇拜，才會跟她在一起，以致於讓蘇語發生這種事。
他偏過頭，看向病房：「我昨天電話里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我們已經結束了，你走吧。」
聞言，鄭雨柔神色一異，伸手握住季謹言的手。
「為什麼？明明你之前那麼喜歡我，你還要為了我離婚不是嗎？」
季謹言抽出自己的手，語氣冷漠：「我離婚不是因為你，而且現在我也不會離婚。」
他已經知道自己愛的是誰，那個人從年輕的時候到現在，從未變過。
鄭雨柔心裏一慌，她看向病房內的一動不動的蘇語。
低頭輕輕地說：「是因為這件事嗎？你心有愧疚，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我可以等你，不論多久都可以。」
季謹言是她不許廉恥從蘇語的手中搶過來的，她做了這麼多，怎麼可能因為他隨便一句結束了就放手。
季謹言轉頭看着她，鄭重的開口：「不是心有愧疚，而是我還愛她。」
在兩人旅行的最後一天，他終於知道自己還愛着蘇語，只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他們之間有了太多的錯過，幸好，他還有機會彌補。
聞言鄭雨柔臉色蒼白，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否認你喜歡我，現在卻又跟我說你還愛着自己的老婆，你的心放的下這麼多人嗎？」
聞言季謹言沉默下來。
鄭雨柔冷笑一聲：「你現在發現自己還愛着蘇語，想跟她重新在一起，那你想過她會想要重新跟你在一起嗎？」
一個人得經歷多大的絕望才能奮不許身的跳下去，就算沒死，醒來那還是之前那個人嗎？
季謹言臉色一沉，看着玻璃門裏面的蘇語一言不發。

第十四章愛變得奢侈

一時間，病房走廊外面沉寂下來。
這時，護士走過來看着他們。
「誰是蘇語的家屬，可以進去探視一個小時，不過只能一個人進去。」
聞言，季謹言上前：「我。」
「那你先進來跟我換隔離衣。」
護士說完打開旁邊的門走了進去，季謹言跟了上去。
走前看着鄭雨柔說：「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不管我和小溫今後怎麼樣，都與你無關。」
說完，打開房門進去。
五分鐘後，她看見季謹言穿着一身隔離服出現在蘇語身邊，坐在床邊，握起她的手。
鄭雨柔愣在原地，提着包包的手下意識握緊，喃喃自語：「我不會放棄，你一定會是我的。」
說完，轉身離開醫院。
病房內。
季謹言再次握住蘇語的手，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這一天一夜，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噩夢，只有再次感覺到她還有溫度的手，季謹言才敢確定她真的還活着。
「我穿的是你昨天給我晾的衣服，你說讓我今天再穿，我就穿過來給你看了，你的眼光一直還是那麼好。」
「我昨天看你拍的照片，幸好你還用我的手機拍了。」
季謹言低頭看着氧氣面罩下蘇語蒼白的臉，低聲跟她說一些家常話。
這些曾經是他厭惡的，覺得蘇語不知從何時變得異常俗氣，他們之間已經無話可說。
不過現在，說著這些對他來說已經變成了一種奢侈。
目光瞟到蘇語脖子後面纏滿的繃帶，眼神一暗。
抬手輕輕觸摸。
腦中想到昨天醫生跟他說的。
「背部首先落水，承受了巨大的水壓，受傷非常嚴重，就算恢復之後還會留滿傷痕。」
但是倘若不是後背先入水的話，可能現在已經……
這時，季謹言掌中蘇語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
很輕微，但是卻是真實存在的。
他迅速朝蘇語看去，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不一會兒，蘇語的眼眸在他注視下輕微動了動。
良久，看似沉重的睜開。
微微看了季謹言一眼，隨後又輕輕閉上。
季謹言稍稍揚起的嘴角僵住。
半晌，他輕輕叫喚：「小溫……」
蘇語沒有任何回應，彷彿剛剛的一切就是他的幻覺一般。
季謹言眼尾泛紅，低沉着嗓音自言自語：「你是覺得太累了嗎？還是……因為不想見到我？」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季謹言一出來，就開始等待第二天的時間。
下午的時候，徐衝過來。
季謹言一直待在醫院，徐沖也直接把文件，電腦帶到了醫院裏。
季謹言直接就坐在離重症監護室不遠的凳子上處理公務。
徐沖站在一旁：「許總，網上的輿論已經處理好了。」
季謹言看着電腦沒有抬頭，微微頷首。
文件不是很多，徐沖只帶了必須要季謹言簽字的過來。
沒過多久，季謹言已經處理完。
徐沖接過電腦，開口說道：「許總，之前您母親有打電話到公司，詢問您的事。」
季謹言神色不變，蓋好手中的鋼筆，低聲說：「她說什麼了？」
「她問您和許總夫人的事，她不知從哪知道您要離婚的消息，打您的電話沒人接，就打到了公司裏面。」

第十五章生日快樂

季謹言聽完沉默不語，半晌，站起來說：「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徐沖點頭答應：「好的，許總。」
說完帶着文件離開。
季謹言餘光看到醫院大廳懸掛的電視裏面正播放着晚會重播。
忽然想起今天是1月1日，已經是新的一年了。
怪不得他覺得今天醫院的人沒有很多，誰願意在過年的時候來醫院呢？
昨天晚上回去的時候，街上也很喜慶，大家都是在迎接新年。
以前每年新年的時候，他都是和蘇語一起過的，有星星的那幾年，迎新年的時候更是喜慶，因為星星就是在1月1日的時候出生。
物是人非。
季謹言對着透明玻璃病房內的蘇語微微開口：「小溫，今天是星星的生日。」
季謹言一直都知道蘇語沒有從星星的事里走出來。
她在質問自己的時候，心裏同樣是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