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操持完葬禮，看她在巨大悲痛中時常忘記我去世的事實，看她翻着我的舊手機給為數不多的聯繫人發信息，卑微祈求他們能不能讓我回來看她一眼……看她無知無覺，給我斷聯已久卻捨不得刪除的楚瑜打去了電話。我的心高高懸起，又在母親掛斷電話時重重落下。媽媽和楚瑜都是我最對不起的兩個人，兩人都是我的摯愛；只是一個被我在落魄時決絕分手逼去了國外，一個在我死後痛不欲生不得安寧。我多想讓自己魂飛魄散，換母親忘記我後平安喜樂。我在母親旁邊靜靜陪伴了她好大一會，看她逐漸恢復了意識，站起身把弄亂的屋子收拾乾淨，又走到廚房，做了幾道我愛吃的菜。我知道母親是要去看我了。我看她用打包盒精心裝好，看她步履蹣跚打車走向墓地，看最怕黑的她在墓地一待待到天黑，看她倚着墓碑，強撐着笑容和我話着家常。可是媽媽，你說你不要在我面前哭的；可你怎麼，笑着笑着又哭了出來呢？「對了，」媽媽擦擦眼淚，把手機舉到我的墓碑前，笑笑，「琪琪你看，小瑜就要回國了。媽媽知道你很想他，他現在過得很好，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好不好？」我把臉湊近屏幕，貪婪地注視着小小四方屏幕上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這條新聞其實上午我在媽媽旁邊就看過了，知道如今炙手可熱的金融新貴楚瑜回來的時候我還有些不可置信。父母早已去世，他在國內哪還有什麼牽掛的人。可上午的媽媽卻以為是自己前幾天發的信息奏效了，她開心地在底下留言，說「我的女婿要帶女兒回來看我了！」如今的媽媽擦擦眼睛，默默抬手刪去了那條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