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瓢潑，落在屋頂淅瀝作響。
王檸被強行帶到了蓬萊島的葯堂，屋中鮫珠明亮，她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面色籠罩着黑色魔氣的花心蕊。
頭頂上方，一向疼愛她的師父，用着她熟悉的語調說出令她絕望的話：「琉璃，你也看到了，心蕊命懸一線，只有你把靈根還給她，她才能活。」
花心蕊能活，那她呢？
王檸捂着心口，滿眼悲慟：「你們半月前才取了我的心頭血，我還沒有恢復，再抽靈根我會死的。」
話落，一直守在床邊沒說話的烏冥，忽得冷漠嗤笑：「王檸，要不是你一再針對心蕊，非要逼她離開蓬萊，她又怎麼會悲慟到自殺？」
王檸心頭一刺，這時，身後忽然傳來婁彥的聲音：「師父，剝靈根的法器我已經帶來了。」
她回頭，看着婁彥手中的利刃，疼得喉間腥甜。
生生壓下去，她死死盯着他：「……你也要逼我？」
四目相對，她清晰看懂男人眼中的不容拒絕。
他一步步靠近：「這本就是心蕊的東西。」
『轟！』
王檸的心徹底涼透。
她躲避着，搖着後退：「不……不要……」
王檸顫抖着想往後逃，卻被婁彥抱住。
熟悉的松木香浸入鼻翼，這曾是最令她舒心的氣味。
「很快的。」
他把她按在懷裡，語氣依舊那樣溫柔。
王檸掙扎着，下一秒，脊骨刺疼襲來——
「啊！」
鮮血奔涌，深入喜服，一時不知道哪一個更紅，她疼得死死箍住男人的肩，魂魄都在發顫。
這個擁抱，那麼疼……
靈根離體，王檸脫力倒在地上，意識昏迷的最後一刻，她看着他們一個個離開，走向花心蕊。
直到徹底陷入黑暗，都沒有人回頭看她一眼。
他們都不要她了。
……
黑暗中，疼痛持續不斷。王檸渾渾噩噩，好像夢見了十年前殉道那一幕——
她散盡修為封印魔氣，那時重傷的婁彥，猩紅了眼下跪：「阿璃，停下來，我求你了！」
「師姐不要！你會死的！」
「小璃——」
所有人都在挽留，可畫面一轉，忽得無盡冷漠襲來，匯成一句：「這是你欠心蕊的！」
眼角的淚滑落枕邊。
脊背撕裂，硬生生疼醒了王檸。
她睜開眼，身上的血已經乾枯，空蕩蕩的大殿，結親大典掛上去的紅綢還沒取下來，此刻卻那麼刺眼。
花心蕊說她擁有一切，可分明，她失去了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轟鳴鐘聲。
王檸神色一變，多年的修鍊警惕刻進了骨子裡，這鐘聲不會輕易敲響，一旦敲響，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難道是魔族進攻了？
她強撐着微乎其微的靈力，朝大殿走去。
走到門口，卻看到大殿內傳來一句——
「賀喜鐘聲完畢，從今日起，花心蕊便是清越尊者的關門弟子！」第6章
王檸怔在原地，腦海一片空白。
高台上，花心蕊害羞撲進婁彥的懷抱，嬌俏喚着：「師兄。」
婁彥摸着她的腦袋，笑得溫柔溺寵：「現在可開心了？」
他甚至沒穿弟子服，而是穿了和花心蕊同款的粉色衣袍，兩人親密無間，看上去相配極了。
明明他最不愛粉色，甚至曾當眾冷斥男弟子穿粉色不陽剛，可為了花心蕊，他卻穿的心甘情願……
王檸死死咬緊牙根，都止不住喉間腥甜。
「現在你是正經的蓬萊弟子，再不會被什麼亂七八糟的人趕走了。」
這話，烏冥說的很大聲，響徹大殿。
王檸壓下痛苦抬頭看，婁彥，師父……竟無一人反駁。
他們言笑晏晏，踩着她哄花心蕊開心。
一派理所當然。
王檸再扛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狼狽離開。
不知不覺，她走到靈澤湖畔，低頭的間隙，唇邊的一絲殷紅滴在枯敗的琉璃花上，紅的心驚。
愛與不愛，一個人被完全替代，原來只需要十年。
餘光忽得落到指尖的姻緣線，她恍然記得，從前結緣的時候，婁彥承諾：「阿璃，只要你撥動它，無論我在做什麼，我都會立刻趕到你身邊陪你……」
她撥動一下，心間酸澀難當。
滴答，滴答，時間一點點流逝。
等啊等，兩個時辰過去，都不見婁彥來。
同在蓬萊，他若有心，掐訣一瞬就能來……她到底還在期待着什麼呢？
正要離開，空間一動，婁彥忽然提劍出現在她面前：「你可還好？是遇到什麼危險的邪魔了？」
大抵是匆匆趕來，他額角還有汗。
王檸眼眸亮了瞬，期待奔向他：「沒有危險，我只是……」
話沒說，他腰間的傳音鏡里便傳來花心蕊的聲音：「師兄，宴會要開始了，我在身邊特意給你留了個位置，你快回來。」
「馬上來。」
掐斷通話，婁彥的視線重新落到王檸身上，卻蹙眉冷道：「下次若是沒危險就不要撥動姻緣線了，會耽擱正事。」
王檸驟然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