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妍適應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感覺沒什麼大礙了，連忙提着裙擺就往飯堂趕。
南星追在後面聲聲喊：「姑娘，您慢些……」
越妍置若罔聞，衝進飯堂才發現今日的飯堂只有他們二人，醫館的其他人被溫若離安排在了後院。
「九師兄……」越妍急切的喊了一聲，真不怪她着急，多耽擱一會子，那就有可能會多一條無辜的生命消失。
越妍怎會讓這樣子的事情發生呢？
溫若離聽見越妍的聲音，挑了挑眉，指了指身旁的錦杌：「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過來坐下。」
越妍還想喊，溫若離眼一瞪，越妍立刻噤聲，只得憋着股子氣，「噔」的坐了下來。
溫若離不幫她就算了，還幫着聞璟把她敲暈帶回了醫館，這像個大夫做出的事情么？
但越妍不敢大聲說，只敢在心裏悄悄的腹誹，順便罵了幾小句。
南星走到了外間去，溫若離起身給越妍盛了碗湯：「行了，別在心裏可勁的罵我了，先把湯喝了。」
越妍不甘不願的接過溫若離手裡的碗，還是止不住心裏的好奇：「九師兄，你幹嘛把我敲暈帶回來？」
溫若離本想吃過了午膳再好好和越妍分析利弊，但看越妍現在的樣子，註定是不可能等到用完膳。
只能一邊吃，一邊和越妍說。
「你也別怪我和聞將軍，此事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好心救治病人，這我們能理解，但你要知道，一旦菜園被圍，那些以菜為生的農戶，還不定會激動到什麼程度？此事雖是你查出了雋絲草的毒，但是那些農戶不會這樣想，以如今的情勢，那些個菜，或許全部都要毀了，你說，若是我們留在那裡，聞將軍又沒有帶着旁的手下，你覺得我們三個會不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農戶發泄的缺口。」
越妍捧着湯碗小口小口的喝着，越聽眉頭皺得越緊，話是沒錯的，僅憑他們三人，怎麼可能擋得住盛怒之下的農戶？
越妍在陳峰家的時候，一時沒有轉過這個彎來，當時陳書亦又在場，他們二人一個對視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
自己一門心思的留下，當著陳書亦的面，他們怎麼可能給自己像現在這樣解釋。
他們雖有治病救人的心，但到底得有命在，才能救其他人的命。
溫若離看越妍安靜了下來，知道越妍是想通了，才不急不徐的開始吃東西，頓了頓，又接着道：「還有，雋絲草的事情，我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越妍皺了皺眉頭：「什麼意思？」
「我們一直以為，雋絲草混在青菜中，賣給臨淵城的百姓，針對的是臨淵城的百姓。」
越妍疑惑道：「難道不是么？」
溫若離嘆了口氣：「我想他們花費這麼大的時間精力，籌謀了這麼大一出，應該不僅僅是針對百姓的。宮裡的人，能像你這般看出雋絲草和普通青菜的人，可不多。」
越妍猛的一愣，隨後聽懂了溫若離的言外之意，立刻站了起來，差點將錦杌帶翻：「你……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針對的是……」越妍四處看了看，連忙放低了自己的聲音：「是皇上？」

第95章懷疑皇上被下毒
聽到越妍的猜測，溫若離不回答是也不回答不是，他總有一天要離開這裡，讓越妍獨當一面的。
如今也該要讓越妍自己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正說著話，南星從外面走了進來，看了看越妍和溫若離：「九師兄，姑娘，有人來了。」
越妍和溫若離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疑惑。
正要起身，聞璟已經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宣燁，越妍眉頭皺得更緊，這是怎麼回事？
而在宣燁進來後，二人恭敬的站在兩邊。
溫若離看了看跟在二人身後的人，立刻明白了過來，連忙起身，扯了扯越妍，越妍被扯得一臉懵的站了起來。
只看到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閑庭信步般走了進來，眼睛掃視了一圈飯堂，並未多言。
這是誰啊？
越妍一腦子疑問。
聞璟皺眉看向溫若離，溫若離坦蕩蕩的看着聞璟，溫若離已經看出了蕭衍的身份，但他不能夠主動說他看出了蕭衍的身份。
自古帝王都多疑，若是溫若離和越妍太過聰慧，就會引起蕭衍的懷疑。
越妍眼睛在聞璟的身上停了停，又看了看宣燁，最後看向那個男子，斟酌着：「這位公子可是要看診？」
聞璟和宣燁的臉色都變了變，聞璟快步走到越妍的前面，拉着越妍直接跪了下來：「啟稟皇上，越大夫並未見過您，才會這般冒犯。」
越妍目瞪口呆，溫若離也連忙跪了下來：「參見皇上。」扭頭一看，越妍還瞪着雙大眼睛一臉懵懂的看着蕭衍。
溫若離無奈，只得一巴掌拍在越妍的後腦勺，將越妍的頭按了下去，有時候覺得聰慧一點好，有時候覺得笨一點好。
但像越妍這般，太過笨也不行啊。
越妍直到被生生的按着叩了個頭，才連忙喊道：「參見皇上。」
宣燁不過是慢了一步，就被聞璟給搶先。
蕭衍肯定是不會怪罪越妍和溫若離無禮的，畢竟若是真的只憑一眼就瞧出他的身份來。
那這二人就會引人忌憚了。
蕭衍揮了揮手：「無妨，都起來吧。」
越妍踉蹌了一下，溫若離連忙扶着越妍站了起來。
蕭衍看着聞璟，點了點頭，聞璟立刻和越妍還有溫若離解釋：「雋絲草一案，皇上已經知曉，特有大理寺寺丞宣大人督辦，此次前來，乃是因為在宮中也發現了少量雋絲草。」
越妍的手猛的一下掐着溫若離，他們剛剛還在懷疑這件事，沒想到立刻就得到了證實，雋絲草真的流入了宮中。
那蕭衍此番前來……
越妍看了看聞璟，不太敢抬頭直視蕭衍，垂着眸子問道：「那皇上此番前來，是需要越妍看診么？」
話音剛落，等在外面的太監總管李全立刻將脈枕等一應物件一一擺在了桌子上，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蕭衍素白的手放在了脈枕之上，中指和食指處都能夠看到少量的薄繭，這是長期用毛筆寫字才會有的，特有的讀書人特徵。
蕭衍只一襲墨玄色的錦緞長袍，白皙的手和手腕處的墨玄色錦緞節節分明，像是一團墨里猛然出現的白，靠在絲絹的脈枕上，更像是融了進去。
越妍不知道怎麼給如此尊貴的人看診，有些求助的看向溫若離，溫若離對着越妍安撫性的笑了笑。
蕭衍在外，又穿着常服，留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容：「越大夫莫怕，此次雋絲草一案，越大夫當首功，待事情了解後，得是要論功行賞的。」
越妍倉皇的擺擺手：「這是我……唔……草民應該做的。」
越說越錯，越妍乾脆閉了嘴，南星連忙將飯桌上的菜攏在一處，悄沒聲的端了出去。
越妍從懷裡抽出自己的絲絹手帕，墊在蕭衍了蕭衍的手腕處，才緩緩將手探了上去。
蕭衍的腕間溫熱，越妍的指尖有些微涼，越妍都怕自己把這尊貴的皇上給涼到了，好在蕭衍並未多言。
滿屋子的人都忐忑的看着蕭衍。
聞璟來前已經看過了御膳房的記錄，五日里，蕭衍只吃過一次青菜所做的膳食，但因為雋絲草的圖畫還沒有出來。
聞璟只是在御膳房找到了一株，不確定是唯一的一株，還是已經送到了各個貴人處。
越妍脈診了許久，一方面是因為害怕診療錯誤，另一方面，是越妍發現，蕭衍不止中了雋絲草這一種毒。
手都有些微的顫抖，這種毒，根深蒂固的，已經下了至少十年往上，劑量下得很准，至多不過再過五年，蕭衍就會血虧而死，而且，這種毒，人不會有任何的不適，脈相上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妥。
若不是越妍指尖微涼，診治的人實在太多，也不一定能夠發現，蕭衍的身子比一般人略高，但又不達高熱的狀態，眼白內有些微泛着紫，若不是仔細看，一般的人都只會當作是勞累過度引起的紅血絲。
越妍也是因為實在太害怕了，蕭衍一直盯着她，她只倉促的看到了幾眼，還不確定。
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
越妍緩緩的抽回手，毒理溫若離比越妍要好很多，越妍抿了抿下唇，看了看四周的人。
屋外站了好幾個人，看得出來一部分是太監，一部分是禁軍。
但越妍不知道誰可信，誰不可信？
看着越妍糾結的樣子，溫若離皺了皺眉頭，不敢出聲催促。
越妍忍了忍，還是找了個借口：「皇上，草民需要探查一下您的身子，不知……」
一個大姑娘，直接說要看男子的身子，這確實是不好的，但是只有這樣，才能夠將其餘人避開。
蕭衍一下子笑出聲來：「你這小大夫，倒是不害臊。」
越妍漲紅着臉不知道低着頭，溫若離更是疑惑，越妍看診望聞問切，只用在身上按壓幾下，什麼時候還需要脫衣服看診了？
但此刻不是直接出聲去制止的時候，若是他也對越妍持以懷疑的態度，那蕭衍必定會對越妍產生不好的印象，只得清咳了兩聲：「這樣吧，草民的房間有看診的器皿，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