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匆匆一見，顧南辭和溫暖很久沒有見過面。
一個用工作麻痹自己，一個進入了封閉式治療。
顧南辭結束了一天的工作，突然收到了父母的短訊，除了日常的問候，最後一句還提到了他的感情。
兒子，你也快三十了，有中意的人嗎？
顧南辭疲憊地扯開領帶，在屏幕上按了一個名字。
沒過多久，那邊就回復了消息。
我知道你和時念關係很好，但是她的情況我們也聽說了，你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顧南辭看完這句話，不悅地皺起眉頭。
旋即，他放下手機，起身進了衛生間，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膚，讓他清醒了下來。
顧南辭雙手撐在洗手台兩邊，星星手鏈從袖口露出來一角。
白皙的手指捏住了星星飾品，搓了搓乾涸的血跡。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他對着鏡子說，好像在提醒自己。
醫院。
溫暖情況有所好轉，平日里就算髮病也只是安靜地坐着。
可是，她呆坐的樣子也很讓擔心。
「現在的狀態是假象，一旦遇到了刺激點情況會不妙。」主治醫生囑咐道，「我們這邊還是建議不要出院。」
姜家父母他們詢問道：「如果我們帶時時出去旅遊散散心會不會好一點？」
姜家父母擔心女兒長時間呆在醫院裏反而會自閉。
醫生當然不同意，但是熬不過病人家屬的意願。
最終，他退了一步，要求每個月都要回來複查一遍，嚴重了必須重新住院。
就這樣，溫暖跟着父母跑去了國外。
偶爾姜玉珏會收到不少照片，有在雪山的，有在大海的。
漸漸看到妹妹重新煥發生機，就連他都開始動搖了——也許，讓她和顧南辭不見面才是最好的選擇。
那天，顧南辭按照慣例來找姜玉珏詢問溫暖的情況。
姜玉珏把照片給了他。
姜玉珏說：「兄弟，雖然我知道這樣說對不起你，但是，為了小時好，你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顧南辭一愣，雙目難以置信地看向姜玉珏。
「不可能。」顧南辭手。
姜玉珏怒道：「難道你還想看到小時變成之前那樣嗎？」
顧南辭自然不願意，但是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又好不容易讓她回心轉意，他怎麼捨得放手？
他說：「我必須聽到她親口說不愛我了，我才會放手。告訴時念，我會等她。」
姜玉珏氣結，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你等不起的。」說完，姜玉珏驟然轉身離去。
顧南辭站在原地，失落地站在路燈之下。
孤寂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但再也碰不到另一個人的影子了。……
露台咖啡館，溫暖捧着地道的美式咖啡，苦澀鑽入舌尖，韻味久久不散。
坐在這裡，她能俯視整個森林邊上的村莊，微風吹過，牽起她的思緒。
自從來到國外後，溫暖已經很久沒有想到過顧南辭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時間真的能讓治癒一個人，能忘掉一個人。
她吃完桌上的甜品，走到店裡。
父母坐在角落等她，等溫暖走過去的時候，發現二人臉色不對經。
「怎麼了？」溫暖問道。
父母對視了一眼，薑母說：「沒事，就是你哥工作出了點問題，很快就能解決。」
姜父跟着點頭，但是眼神略微心虛。
溫暖自然能看出他們的不自在，便又問：「到底是什麼事情？」
姜父無奈嘆了一口氣，「顧南辭他……疲勞工作，進了搶救室。」
一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砸在她的頭頂。
「時時！」薑母站起來抓住溫暖的手，「聽媽的話，你不準回去！小城沒有生命危險的，你一旦回去把自己搞嚴重了，你讓我們怎麼辦？！」
本來呼吸困難地胸腔突然平靜下來。
是啊，她已經給家裡添了太多麻煩了，可不能再回到以前了。
溫暖笑着說：「放心吧，媽，我不會回去的。」

第36章
醫院裏，姜玉珏把裝滿衣服的包裹丟到顧南辭身上。
「瘋子！你們兩個都是瘋子！」
顧南辭無奈地拿開包裹，手上還滴着點滴，「我是病患，注意點。」
「最近你根本沒有接手多少案子！鬼才信你是忙成這樣的！」
顧南辭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看着姜玉珏喋喋不休。
「時念呢？」他問。
姜玉珏突然停下了咆哮，神色複雜看向顧南辭，說：「她不會回來的。」
「是嗎。」顧南辭也不在意，閉上了眼睛。
見他這副樣子，姜玉珏真的覺得心累。
這段情感已經註定，何必如此傷害自己？
一個為了不見他，冒險割傷手腕，一個為了見她，差點把自己搞得心臟驟停。
他們難道不知道一個不小心，會死的。
姜玉珏忽然明白了，他們知道會死，為了對方卻能捨棄自己的生命。
「如果我死了，能徹底治癒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姜玉珏看向說話的男人。
他緊閉雙目，面色平和，嘴裏卻吐出令人寒顫的話語。
「瘋子。」他說。
顧南辭輕笑，「愛本來就是讓人瘋狂的東西。」
如果在以前，姜玉珏從來沒有想過這種話會從顧南辭的口中說出。
他性情冷漠，沒有一個女生能入他的眼。
回想起來，也只有溫暖的存在能讓他容忍。
姜玉珏覺得，這場愛情戰場上，先愛上的恐怕是顧南辭。
另一邊，溫暖在得知顧南辭住院後，面上選擇不回去，可事後她卻忍不住擔心起來。
顧南辭明明常年健身，為什麼還會出現這種狀況？
他現在情況如何？
溫暖伸出手，看着自己骨瘦如柴的掌心，狠狠地握住。
指甲掐入血肉，這才讓她冷靜了幾分。
——沒事的，哥哥在顧南辭身邊。
「時時，吃飯了。」門口傳來母親的聲音。
溫暖連忙起身，半開着門，接過母親端來的飯菜。
「今天還要自己吃嗎？和我們一起不行嗎？」
溫暖躲在門後，不想看到任何人，用力關上門。
飯菜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但是溫暖卻聞不出任何味道，如同嚼蠟般把食物吞咽下去。
吃到最後，溫暖撐得實在難受，躺在床鋪上翻轉身子。
漸漸困意上來，她坐了夢。
以前的噩夢讓溫暖懼怕做夢，這次也是如此，她驚慌地站在虛無中。
眼前的男人不再是拿着刀刃，而是一步步走遠，看着身影消失。
她四肢無法控制，無能為力的站在原地。
現實中，溫暖已經淚流滿面。
在身影消失的一剎那，溫暖驚醒了，她茫然地看着牆壁，陷入了幻想。
像是夢遊一般，她站了起來，看到桌子邊的碗筷，突然舉起碗摔在地上。
砰——！
樓下的姜家父母聽到了巨響，一時心驚。
他們飛快地上了樓，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
開門的一瞬他們看見溫暖舉起碎片對準了自己的手腕。
「時時——」薑母驚慌大叫，一步上前抓住了碎片。
一時間鮮血四濺。
姜父連忙從後面抓住了溫暖，這才讓薑母有機會搶走了碎片。
此事，薑母的掌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溫暖無動於衷地低着頭，雙目無聲無聚焦，她小聲低喃着：「我馬上來見你……」
話語一出，薑母崩潰哭出聲。

第37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暖終於清醒過來了。
她看着薑母的掌心一邊痛哭一邊說著對不起。
薑母見不得她哭，安慰道：「沒事的，剛好媽媽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讓你爸做飯！」
姜父點頭，「我會好好鍛煉廚藝的。」
薑母嫌棄道：「能吃就不錯了。」
擦去眼角的眼淚，溫暖看着父母互損，一時間羨慕不已。
可惜，她這輩子永遠無法擁有如此幸福的愛情了。
很快，這個月的旅程結束了，溫暖回到國內去複查。
好在情況並沒有惡劣多少，姜父薑母決定第二天繼續去另一個國家。
當晚，溫暖呆在房間里，她有很多東西都被收拾掉了——那些都和顧南辭有關。
她翻着自己小時候的漫畫書，一時間沉入自己的世界裏。
突然，窗外傳來哐當一聲響。
溫暖疑惑地看向窗外，接着又是一聲響。
她疑惑地走到床邊，拉開窗帘。
隔壁的房間亮着燈，穿着睡衣的顧南辭就站在陽台上。
此時，他的頭髮已經放下來，柔軟地貼着臉，沒了白天的鋒芒。
溫暖的心跳了一下。
他們有太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她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再見面會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