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有大朵瑰色芙蓉花的杌凳上，臉微低，腰微彎，右腳踩着落地棖，百褶裙下露出一隻尖頭的翠色緞子高底鞋，如同一隻死了的喜鵲，掛在了樹枝上，扭成了個艷麗而詭異的姿態，一對眼珠子還亮晶晶的，等着蠅蟲前來啃噬。
墨修恆抽來一把板凳，坐到她身側。
溫顏汐腳尖勾住落地棖，柔弱無骨的身子顫了顫，似是要挪凳子，好讓自己離男人遠些，可發出的不過是兩聲「吱呀」，實際分毫未動。
她垂着眼皮，下唇凍着了似的，急急抖了兩下，緊跟着臉上兩行清淚。
「你走……」她帶着哭腔。
「走，你走。」
墨修恆臉色微變，胳膊伸過去一下握住了她的右手。
溫顏汐咬唇，對準他的手，又是捶又是打，眼淚落在他的手背。
墨修恆的手頓時收緊，低聲道：「娉娉，不氣了，當心氣壞了身子。
這幾個丫鬟不懂事，我今兒便叫管事給你換幾個機靈的過來伺候。」
「你哪裡知道我的難處。」
溫顏汐抬眸，看向男人，眼中噙着淚花。
「你離家去考舉人的那段日子，族裡沒少給我臉色看，憑的什麼？
還不是欺負我年紀輕，又與乾兒孤兒寡母？」
墨修恆聽了，沒吭聲。
他表面仍冷着一張臉，但被溫顏汐瞧出了些許鬆動。
正如玉簫所說，他尚未娶妻，身邊的女人僅她一個。
而她既是他的母親，又是頭一個與他共赴巫山、行男女之事的情人，枕邊風多吹吹，總歸能吹得動。
某些方面，他確實是嫩角色。
溫顏汐見狀，假意抹了抹淚，又軟着嗓子說：「先前同你商量那幾畝薄田的事兒，你還給我冷臉瞧，覺得我居心叵測。
天地良心，我生是你范家的人，死是你范家的鬼，不對你真心又對誰真心？
我反倒要問問你，你范復明要真有良心，也不至於叫他們這般作踐我。」
說著，眼淚一閃一閃，順着雪腮滑落。
墨修恆仍不作聲，手臂摟住她的腰，下巴貼在她的髮髻。
溫顏汐如蛇纏棍，順勢依偎在他臂彎。
她左手搭在他的心口，隔着蕉葉紋的長衣，輕柔地撓了幾下，接着使勁抽泣兩聲，道：「早知如此，我當年就該姘個戲子來，總比在這兒被你疑神疑鬼強。」
「胡說。」
墨修恆開口，食指點在她的唇瓣。
溫顏汐一雙狐狸眼轉到他的臉上，直勾勾盯着。
「我是醋母親太過偏心弟弟，忘了還有我這個長子。」
他食指描摹起唇線，指腹微微發紅，是蹭下來的胭脂。
「母親心太小，裡頭人又太多，活着的死了的，都有……什麼時候才能把我排第一位。」
溫顏汐冷哼：「乾兒是我的骨肉，你呢？
你也是？
天下哪有你這樣不要臉的兒子。�蘇清予厲霆琛��
說罷，便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作勢要攆他出去。
墨修恆反過來攥住她的手腕。
他五指微涼，冷得溫顏汐有些發毛。
她下意識往回抽手，不料他突然使勁，力道大得簡直要將她的手腕捏出淤青，恰如一條滑膩的黑蛇張口咬住獵物，獠牙嵌入皮肉，蛇身越纏越緊。
「你放手。」
溫顏汐吃痛。
墨修恆抬頭看向她，冷不然露出一個近乎討好的微笑。
「好姐姐，貞固錯了。」
他帶着笑意說。
溫顏汐聽後，臉色霎時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