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向來不是有恆心的人，也沒有什麼堅持的事，唯一一件就是愛上了蘇嶺。
這份感情持續了好多年，佔據了她之前的半生。
她也從未期望過什麼，只是希望所愛之人可以安好。
卻沒想到，她愛的人卻想讓她死。
太醫的話又再次浮響在耳畔，溫晴晴心裏瀰漫上層層的苦。
天色漸晚。
碎玉閣亮起燭火，光亮熹微，卻在漸漸黑的夜裡亮的刺眼。
溫晴晴就這麼看着，整整一夜，直到雞鳴。
太陽攀爬上來，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她看着從中走出來的蘇嶺，恍惚間，好像想明白了什麼。
「玉泉。」
溫晴晴喚着，對走進來的玉泉吩咐說，「去幫我叫蘇嶺過來，就說我有些事要與他說。」
她聲音很輕，帶着不確定。
「是。」玉泉應着，走了出去。
蘇嶺很快就到了。
依舊是一副光風霽月，她愛極了的模樣。
溫晴晴看着，出了神。
她不知道，為何那時那般風光霽月的男子，現在竟然想要她的命！
她想問，卻沒有勇氣開口。
蘇嶺看着沉默的她，皺着眉頭，語氣中帶着些不耐：「公主尋我何事？」
溫晴晴抬頭看到他的神情，眼慢慢變得清明。
不論她多用心，多體貼，蘇嶺對自己永遠是這副厭煩冷漠的態度。
三年，也夠了。
溫晴晴深吸一口氣，將心裏的憤懣不滿委屈苦澀都盡數壓下，盡量讓語氣更加平穩。
「你與我是皇上賜婚，你身為臣子不能休妻，而我身為皇室中人也斷不能和離，辱我皇家顏面，所以我給自己安排了一條路。」
聞言，蘇嶺眸色一沉：「什麼路？」
溫晴晴將他的變化都看在眼裡，這些年她竟不知他是這般急切的想自己遠離！
想到這兒，她斂下眼睫，一字一句說：「靜心庵。」

第六章做場戲

聽到這三個字，蘇嶺愣住。
靜心庵是尼姑庵，遠在千里之外。
溫晴晴為什麼要去那裡？
他眉心緊皺，心中莫名有些煩躁。
「公主怕是累了，才說出此等胡話，臣都尉府還有事，先行告退。」
說完，他甩袖離去。
溫晴晴看着搖晃的門，一顆心被攥緊又鬆開。
她已經選擇退讓了，他還是不滿意嗎？
垂在袖口裡的手慢慢收緊，離開的心思也愈加堅定。
溫晴晴將離開的日子定在了母后忌日的後一天。
而後兩日，她讓玉泉收拾好離開要帶走的東西。
等到一切收拾完，溫晴晴看着和過往沒什麼區別的卧房，恍然大悟。
原來她於這指揮府，不過只是過客。
冬雪漫漫。
溫晴晴站在院子中，伸出手去接落雪。
掌心溫熱，雪在觸及的那一刻化做水，順着指縫消失。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交談聲。
溫晴晴看過去，就看到蘇嶺和陳冰言相攜而來。
這是自那日不歡而散後，她第一次見到蘇嶺。
原來他不是沒回府，只是沒去自己那裡而已。
蘇嶺感知到目光，抬頭看見溫晴晴，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四目相對，寂靜蔓延。
「你先回去。」
他這話是對陳冰言說的，目光卻一直在溫晴晴身上。
陳冰言將一切都看在眼中，握着暖手爐的手緊了緊，眼裡滿是不甘。
可最後，還是聽從蘇嶺的話離開。
陽光微暖，落在白雪地上一片耀眼。
蘇嶺走上前：「臣見過公主。」
溫晴晴看了他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她掩在斗篷里的手微微收緊：「去靜心庵的日子我已經定下了。」
聞言，蘇嶺眉心一蹙，他不明白為什麼溫晴晴打定主意要離開。
「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沉聲喝問，甚至連敬語都忘記用了。
溫晴晴聽着這句不那麼疏離的話，心裏五味雜陳。
過往三年，她盼着他能放棄公主這個稱呼，想他喚一聲自己的名字，想他們像尋常夫妻一般相稱。
可卻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時候，在她已經放棄之時。
「有些話還是不要說破了，算是為彼此好。」
也算是給他們，給她這段感情最後的體面。
蘇嶺不明白她話的意思，想要再問。
卻又聽溫晴晴說：「只是離開前的這段時日，要勞煩你多來我院子走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