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禾禾司卿桓》[夏禾禾司卿桓] - 夏禾禾司卿桓第13章(2)

漸冷清,「至於清歡,你們即已和離,她也沒有入你容家祖墳的理兒,本宮都已辦妥當了,大人也不用操勞。」
說完,她收回手,緩緩往外走。
看着司卿桓那緊縮的瞳孔,淑妃眼底掠過一絲怨懟:「枉你飽讀聖賢書。」
候在外頭的宮人忙撐着傘走了過來,攙着淑妃離開了正廳。
司卿桓如同石化了般站在原地,不知跪送,更不知已快到上朝時辰。
他看着那木匣,心臟忽地一陣抽痛,痛的他袖內的手緊緊握起。
夏禾禾……死了?
怎麼可能!
她入宮前還好好的!
司卿桓向桌案去的腳步突然停住,眼前似是看到了夏禾禾說著自己活不久的場景。
難道說,她早知大限將至?
來回話的小廝才到正廳門口,便見主子那快要倒下的身子,忙上前扶住:「大人!」
沉重的呼吸如同一個垂死的病人,司卿桓無論如何用力吸氣,喉嚨卻似只有針眼大小,一種窒息感撲面而來。
桌上那漆黑的木匣在他眼中竟慢慢變成了棺槨,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小廝覺着越來越吃力,不想下一刻,司卿桓直接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人——!」
……日將暮,雨止。
司卿桓悠悠轉醒,他望着空寂的房間,有一瞬以為夏禾禾還在在幾步外的房中。
未等他回神,小廝端了碗葯來跪在跟前兒:「大人,方才皇上遣公公傳來口諭,說您近來神思倦怠,這幾日就不必上朝。」
司卿桓聞言,眼眸一暗,那苦澀的葯氣好似鑽進了心裏。
夏禾禾一事皇上不會不知,只不過看着淑妃的面沒有明說罷了。
「擱那兒吧。」
司卿桓看了眼藥,無心飲下,卻望着院落中那紅梅發了愣。
花瓣都已落完,只剩下枯枝了。
小廝將葯放在榻邊的月牙桌上後,又囁嚅了片刻,才又開了口:「大人,宋小姐派人來,說請大人明日去宋府赴宴。」
司卿桓眉頭一蹙,沒有說話。
小廝暗瞧着他面色越漸陰沉,驚出了一聲冷汗。
夫人突然歿了,宋小姐又派人來請大人赴宴,這不是把大人置於不仁不義的境地嗎。
「去叫張府醫來。」
司卿桓掀被下榻,看也不看那還冒着熱氣的葯。
小廝愣了愣,忙叩頭起身跑去叫府醫。
「嘭」的兩聲脆響,斷玉從衣中滑落在地,司卿桓立刻將其撿起,拂去玉的灰,如同對待珍寶。
他看着掌心的斷玉,心頭又是一窒。
眼眶的澀意讓他不覺想起他上一次哭是何時。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小廝領着張府醫來了。
「見過大人。」
張府醫行禮道。
司卿桓緊握着玉,語氣帶着鮮少的冷意:「夫人到底是何病症?
你如實說。」
張府醫一愣,方才路上小廝說夏禾禾歿了,他並未奇怪。
只是司卿桓突然問,他曾又答應過夏禾禾不得告訴任何人……司卿桓神色一凜:「快說!」
第十二章 可曾怨他一向溫文爾雅的司卿桓都怒了,張府醫慌忙跪了下來,也不敢再隱瞞。
「大人息怒,夫人胎里不足以至體弱,加之常年郁愁,積憂成疾才……」張府醫頭磕在地上,沒有再繼續說。
司卿桓面容一怔,才燒上心頭的怒火恍若被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積憂成疾。
無病無災,全因積年累月憂思過度而釀成疾患,藥石無醫。
司卿桓心一緊,痛地倒吸了口涼氣。
他知道夏禾禾體弱,靠近她時,他總能聞到一絲淡淡藥味。
他曾問過她,她說她因身體不好常年服藥,將自己喝成了藥罐子。
「她為何不說……」司卿桓呢喃着,字字錐心。
張府醫未抬頭,以為他在發問,忙道:「夫人自知無解,不願讓大人憂心才隱瞞的。」
半晌,司卿桓低聲道:「下去吧。」
張府醫暗自鬆了口氣,卻也帶着些許無奈告退了。
房裡再次陷入一片寂靜,又多了絲悲涼,外頭的風聲落在司卿桓耳中恍若聲聲諷笑。
掌心的玉微微發燙,他攤開手,心頭的失落襲上眼角眉梢,將那眼尾都染上了硃砂般的紅意。
夏禾禾雖已發喪,但並非以少傅夫人的名義下葬,少傅府自然沒有掛白綢白幡的道理。
然次日,府中所有丫鬟小廝都換上了素色衣裳,撤去了紅燭。
平日里受過夏禾禾恩惠的下人都不禁悄悄抹淚,更覺這大宅子一點人氣兒都沒有了。
臨近正午,小廝將面端上桌,道:「大人,面好了。」
熱氣騰騰的香氣鑽入鼻內,司卿桓看着眼前的面,喉間卻覺甚為酸澀。
他拿起筷子夾起面吃了一口,本該鮮香的面竟在嘴中如蠟一般。
司卿桓心間划過幾許涼意,恍惚間,他好似看到了那日夏禾禾吃面的模樣。
她吃的那樣開心,一點也讓人看不出是將要去了的人。
「大人。」
守門小廝忽然跑了來,低聲道:「宋小姐求見。」
司卿桓眉心微擰,放下了筷子,並無見宋映嵐之意,遣小廝將她打發回去。
他無甚胃口,起身回了院落。
春意裊裊,院中除了那棵梅花樹,一旁的梨樹已發新芽。
西北角上的鞦韆被風吹着微微晃動着,像是故人坐在那兒小憩着。
司卿桓看着這般景象,垂下黯淡的眸子,將那心口的所有酸澀通通咽下。
他走到鞦韆旁,攥着那有些潮濕的椅繩,點點悔意隨着風越來越大。
菊青將夏禾禾的屋子收拾好後,正準備去回話,見司卿桓已在院中,忙走了過去。
「大人。」
她行禮,聲音像是哭了一晚的沙啞。
司卿桓轉身看去,見是菊青,眼前又再次看見夏禾禾的虛影了一般。
菊青是六年前夏禾禾買回的丫鬟,她說見菊青瘦小可憐,不忍她跟着拐子爹受苦。
夏禾禾一走,最傷心的莫過於菊青了。
「她可曾怨我?」
司卿桓忽然問道。
菊青頭也沒抬,紅紅的眼睛裏卻湧出了淚水:「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夫人將大人放在心尖兒上。」
聞言,司卿桓心猛地一緊,唇角彎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是了,夏禾禾將他放在心尖兒上,甚至連將死都不願惹他煩憂。
第十三章 冬夜寂涼陽春三月,司卿桓因病告假已月余,皇上倒沒說什麼,直至青陽,才召他入宮。
御書房。
皇上放下奏摺,看了眼面色略顯憔悴的司卿桓:「朕召你來可知為何?」
司卿桓微微躬身,眼底帶着幾許倦意:「微臣不知。」
然而他心中也明白了幾分,淑妃從入宮便受寵至今,當年他與夏禾禾的婚事,也是淑妃求皇上得來的。
夏禾禾一事已讓淑妃和皇上對他有了些許不滿。
皇上看了他一會兒,語氣威嚴:「輔太子一事上你興許已力不從心,朕便任你為揚州奉天府丞,去協揚州府尹吧。」
司卿桓一愣,卻也沒有抗拒,跪道:「臣遵旨。」
於長安,他再無牽掛,皇上淑妃都不肯告訴他夏禾禾所葬之處,他唯一的慰藉,只有府中那同夏禾禾一起住過的院落。
聖旨下到少傅府,按規矩,主子遷任,府內丫鬟小廝都該放出去。
官印被送到府上後,府中下人已散盡,唯有菊青還留了下來。
司卿桓看着桌上的官印,雙眸勝似冬夜寂涼。
菊青跪在他面前,聲淚俱下地磕着頭:「夫人對奴婢恩重如山,請大人准許奴婢留在府上,為夫人守孝。」
司卿桓默許了。
等一切安排妥當後,已過半月。
臨行前,宋映嵐跑了過來,含着淚望着正要上馬車的司卿桓:「阿湛,揚州那麼遠,你真的要去嗎?」
「皇命難違。」
司卿桓淡淡道,目光卻從未落在她身上。
宋映嵐聞言,絞着錦帕的手漸漸鬆了:「是因為她嗎?」
司卿桓眼眸一滯,心隱隱作痛,他沒有說話,轉身上了馬車。
馬車微微晃着,漸行漸遠,宋映嵐眼瞧着那影子沒了,才堪堪轉身望着那已無主人的少傅府,心中不免一片空寂。
從那日看見司卿桓和夏禾禾一起夜遊,再得知夏禾禾歿了而司卿桓借病躲她開始,她就知道她與司卿桓無緣了。
宋映嵐吸了吸酸澀的鼻子,擦去眼角的淚水,倒是有幾分慶幸所陷不深。
何況也是她一廂情願強纏着他,現在不想放手也必須放手了……出了長安城,行了一段路後便入了戌時。
才跟着司卿桓不過月余的小廝梁易道:「大人,臨江城門已閉,咱們只能在城外歇息了。」
司卿桓看了眼外頭漆黑的天:「無妨。」
他輕輕嘆了口氣,從懷中拿出一塊由金子嵌接好的玉佩,置於掌心摩挲着。
人去玉碎,再接上也不是原來那般了。
司卿桓心間泛起陣陣悶疼,卻也倚着這股疼痛不斷地思及關於夏禾禾的每個畫面。
人到情多情轉薄,而今真箇悔多情……自過臨江城後,司卿桓途徑洛陽、汴州、泗州,將近半月才至揚州。
與揚州府尹江勝相見後,司卿桓便居於新府中。
容府落於揚州城西南角,離府衙也很近,就是平日里冷清了些。
只是不過幾日,司卿桓倒有些不習水土的模樣,嘔吐腹痛,人都憔悴了許多。
司卿桓看着滿桌的菜,無一點食慾,更覺一種難忍的心燥。
梁易見狀,忽然道:「大人,我曾聽我們那兒的人說,若是不習水土,吃些家鄉的小食會好些,大人您等着,小的這就去給您買。」
第十四章 透花糍司卿桓見他一溜煙地跑了,有些躁意地搖搖頭。
揚州離長安千里之遙,哪怕梁易說的是真的,若非真的長安小食,吃了又有何用。
約莫半個時辰,梁易才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手裡還多了個油紙包。
他將油紙包放在桌上,一邊打開一邊道:「大人,小的跑了好久才在揚州城盡頭找到家糕紡。」
他語氣帶着些許得意,似是在邀功。
司卿桓看着他將油紙打開,五六個花形糍糕置於紙上。
牙白色的糍糕上鋪着硃砂糖色,糕面上印着精緻的牡丹、荷花葉等花樣,晶瑩的糕身隱約能看見內里的餡兒。
這是長安有名的「透花糍」。
莫名的,沒有半點胃口的司卿桓伸出手,拈了一塊兒咬了一口。
軟糯的糍糕和香甜的豆沙混着在口中,居然勾起了他些許的食慾。
梁易見司卿桓一下吃了五個,笑了:「大人是不是有胃口了?」
司卿桓未應,拿着最後一塊透花糍發了愣,他低聲問道:「糕紡老闆是長安人?」
梁易搖搖頭:「小的不知,那賣糕的小童口音不像長安人,也不像本地人。」
「小童?」
「是呢,一個六七歲的男孩,伶牙俐齒的很。」
梁易比划了一下男孩的高度。
司卿桓若有所思地抿抿唇,將手裡的透花糍咬了一口。
咀嚼間,他莫名想起了夏禾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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