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娘陪夏錦聊了一路。
婚禮現場，早就圍滿了人，哪裡都是熱熱鬧鬧的，夏錦下車的時候，幾乎是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她今天真的太惹眼了。
陳母過來將她往休息室裏面迎，道：「你先進去休息，婚禮還要一個小時才開始呢，外頭的賓客我和阿霆招呼就夠了。」
「好的。」夏錦笑了笑，伴娘替她拖着裙擺，兩個人進了休息室。
休息室的窗戶正好對着外面，她能看見顧北城的一舉一動。甚至能看見他跟顧越聊天時，微微挑起眉的懶散樣。
夏錦低下來看蔣英芝給她的那本書，卻臉色變了變。
「誒，夏錦姐姐，你看看那邊，是不是站着個姑娘，她怎麼不進來？」伴娘突然開口，往旁邊的地方指了一下。
夏錦往旁邊看去，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她頓了頓，對伴娘說：「你去叫她進來。」
幾分鐘後，溫湉出現在休息室里，關上了門。
夏錦不動聲色的看着她。
「蔣老師，你今天，真的很漂亮。」她紅着眼睛笑。
唇紅齒白，五官溫和且艷，勾人得不得了。萬里挑一的娛樂圈一美也不過如此了。
「你能來，他應該很高興。」夏錦淡道。
溫湉的眼睛更紅了，卻只是在笑，笑得倔強極了：「蔣老師，我不跟他一起了，我今天過來，就只是為了祝你們幸福。」
夏錦坐在位置上，情緒沒有半分波動，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這麼看着她。
「蔣老師，其實，嫁給他，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了。」她捂着臉，低低的哭。
夏錦依舊沒什麼動作，幾分鐘後，溫湉擦乾淨臉，抬腳走了。
她來得安靜去的安靜，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她來過。
等她走了，伴娘才走了進來，好奇的問夏錦那個是誰。
「是我一個學生。」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說。
伴娘也沒多想，很快陪着她繼續聊天，一直等到婚禮開始，她被人迎接了出去。
蔣橫山今天表現得格外得體，眼神里的迷戀也被掩藏得很深，她的手挽着他的手腕，臉上維持着一個笑容。
「悅馨要嫁人咯。」他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
夏錦道：「當年你也是這麼送我母親嫁人的？」
蔣橫山臉色微微一變。
「既然那麼喜歡，又何必，把她放到我父親身邊？」夏錦抬頭直直望着他，「是你，先放棄她的不是嗎？」
程橫山臉色陰沉得直掉冰渣子：「你怎麼知道的？」
「我還知道，不是你，她不會出事，你愧不愧疚？我是她的女兒，你對我有非分之想，不會愧疚嗎？」她沒有回答，只是平靜的道：「外面有很多賓客看着，你應該知道怎麼管住自己的表情。」
程衡山只好調整情緒，將她交到顧北城手裡。
夏錦跟他十指相握，卻發現他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的往外看去，或許是期待某個人能來。
她其實覺得他這個舉動有些心酸，天之驕子到最後也不過是凡間被愛恨情仇折磨的凡夫俗子。
證婚人很快開始宣布婚詞，什麼一輩子一起，生老病死不相棄。
夏錦只記得自己麻木的說「我願意」，顧北城說話的聲音似乎比她的還要麻木。
然後是機械的交換婚戒，戒指很好看，某個很有名的牌子，據說一個身份證只能定製一枚，大概也是陳母安排的。
夏錦丟完捧花就去了旁邊的位置上坐着，她也不記得接到捧花的是誰。只隱隱約約看見一眼，長得很好看，接到捧花卻並沒有半點開心的模樣。
她的視線來回掃，然後看見了葉晨曦，總算揚起了一個真心的笑意，給她夾了很多塊甜品，給她端了過去。
剛走近，就聽見幾個小姑娘在討論葉晨曦小家子氣，不知道哪裡來的乞丐，混進來了。
「你聽見沒，她剛才還問服務員能不能喝可樂，咱們這哪裡有人喝可樂的？」
葉晨曦也被說的有些不好意思。
看見夏錦過來，她的臉都紅了。
夏錦笑道：「想喝可樂？」
葉晨曦搖搖頭，小聲的說：「她們說沒有。」
「有的，你想喝什麼都有。」夏錦小心翼翼的牽着她往休息室走，「我都備着的，我平常就喜歡喝可樂，也不覺得喝可樂低人一等。」
幾個說閑話的人尷尬的走了。
葉晨曦道：「老師，我真的不用啦，謝謝你替我解圍。你今天很忙，先去忙別的吧。」
夏錦的視線往不遠處走掉的那幾個說閑話的人身上掃一眼，笑着點了點頭：「你要有任何事情，都可以來找我。」
她也的確不好跟她總待在一起，這不，蔣英芝就問她小姑娘是誰。
「是我一個學生。」夏錦道。
「你對你這學生倒是挺上心。」蔣英芝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她臉色微微一變，不過只有一瞬。
「幾個嘴甜的學生我都挺喜歡的。」夏錦神色如常道。
蔣英芝也就沒有再多問。
婚禮接下來就是宴席，宴席過後，新郎新娘打道回府。
夏錦跟顧北城說：「你晚上肯定回來得晚，我就睡客房吧。」
人聲鼎沸，他沒有聽清，彎腰下來，「你說什麼？」
夏錦說：「我睡客房。」
她想了想，又說：「我們應該也不會做那種事，家裡我就不準備套子了。」
「嗯。」他點點頭，不一會兒，又被人叫走了。
夏錦被先送回了別墅，回到家就換了睡衣，戒指也被她摘了下來，她坐在樓上，關上門，就隔絕了樓下的熱鬧。
顧北城回來的時候，沒醉，但身上多少沾了點酒味。
他往桌面上一掃，就看見了戒指，道：「掉了可就沒有第二隻了。」
夏錦道：「可以買其他牌子。」
「這一對很貴，國內也沒有，國外定製還得排隊，很花時間，而且還得當事人去取。」他脫着西裝外套，一邊隨口說。
夏錦頓了頓，掃了他一眼。
顧北城道：「今天顧越說，他看見溫湉了。」

053
夏錦盯着他看了一會兒，不知道他這句話什麼意思，就沒有回，起身說：「我去洗澡。」
洗完澡，也好躺着睡覺，今晚沒準備，明天她可以自己抱一床被子過來。
顧北城是不會動她的，她就當旁邊睡了個兄弟。
夏錦答應跟顧北城結婚，儘管沒有想過長久，不過她一開始是沒打算拒絕過夫妻生活，她畢竟也需要調和荷爾蒙分泌，但他不願意，她也無所謂。
正想着，顧北城突然從她身後抱住了她，咬着她的耳垂，說：「先把事情給辦了。」
夏錦穿得很少，輕而易舉的感受到顧北城的反應。
他手上稍微用力，她就不受控制的往他身後倒，他按住她的肩膀，讓她跟他面對面，兩個人對視着。
夏錦看着他有些冷峻的眼梢。
只要他不笑，臉上也不放一絲表情，他五官看上去就會格外的有疏離感。
「我們辦完事再去洗。」他微微低下頭看着她，把話又重複了一遍。
夏錦平靜的道：「又喝醉了？」
顧北城頓了頓，眉毛微微挑起，伸腳曖.昧的在她小腿上勾了勾，輕飄飄的說：「我知道你是誰。」
夏錦視線下移，盯着他穿着西裝褲的筆直的大長腿看了一會兒，說：「我不是溫湉。」
「我說了，我知道你是誰。」他掃了她一眼，終於不耐煩，將她打橫抱起往床上走。
新房的床頭，還有一個大大的「喜」字，四件套也是，充滿了喜慶的味道。
顧北城把她丟在床上，說：「你總不能，洞房花燭夜也不陪我。我娶你回來，肯定是要跟你做這種事情的。」
夏錦不說話，只是也沒有拒絕他。
很多時候，無意之間的舉動，就能使燃火四起。
夏錦唯一的印象，就是只有一個烈字，她甚至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他是真的想把她往死里整。
最後的時候，有人敲門，誰也沒理會。
外頭的人大概猜到裏面在發生什麼，很快沒了聲音，離開了。
夏錦大汗淋漓的看着天花板，着實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
顧北城的頭就撐在她肩窩處，閉着眼睛似乎是打算睡覺了，高挺的鼻樑幾乎快要貼到她脖子，微熱的鼻息太過親密了，她微微偏開了頭。
他的眼睛也就睜開了，仔細的打量了她兩眼，然後打了個哈欠繼續朝她靠過來，「幾點了？」
「凌晨三點。」
「你怎麼還不困，精神這麼好？」他靠在了原本的肩窩的位置，然後又把眼睛給閉上了。
夏錦說：「汗水粘着太難受了，我去洗個澡。」
她起了身，剛剛進了洗手間，他就跟了進來：「一起唄。」
夏錦覺得跟顧北城親過以後，嘴巴裏面都是酒味，就先在洗手台刷了個牙，兩個人各干各的，沒多久，她就聽見他在裏面喊她，問洗髮水沐浴露是哪個。
洗髮水沐浴露全是夏錦買的，一個法國牌子，顧北城對法語是半點不會，當然分不出來。
當然，她買回來也是給自己用的，並沒有考慮過他，但他要用她也不可能不給。
夏錦進洗澡間給他做了區分，顧北城聞了聞，說：「跟你身上的味道一樣。」
她沒有吭聲，他又不依不撓的問：「感覺怎麼樣？」
「嗯？」
顧北城淡定的說：「就夫妻生活。」
夏錦客觀的說：「還算可以。」
他挑了挑眉，聳聳肩，開了水龍頭，夏錦也就猝不及防的被打**身體，反正也什麼都沒有穿，認識這麼多年也沒有可害臊的，她乾脆也就跟他一起洗了。
結果就是在浴室裏面又辦了次事情。
顧北城問：「你這一年多有過別人嗎？」
夏錦反問：「你說呢？」
他頓了頓，說：「我沒有過。」
夏錦記得溫湉跟陳母聊天的時候，溫湉說過，他們那個地方是小地方，比較在意女孩子婚前干不幹凈，所以她接受不了婚前就有那些行為。
顧北城自然會尊重她。
雖然她有點驚訝，但是仔細一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她皺了皺眉，淡淡的說：「哦。」

054
半個小時以後顧北城抱夏錦回房，她是真的覺得困得不行了，今天見過溫湉的事情，她也沒有精力再告訴他。
第二天兩個人都起的很早，五點睡的覺八點就要起來。很多客人都還沒有走，樓下依舊很是吵鬧，聲音隱隱約約傳到樓上。
顧北城不算自然醒的，所以臉色不算很好看，換衣服的時候夏錦站在幾步之外都能感覺到他氣壓很低。
「我先下樓。」她識趣的認為不要在這種情況下待在他身邊，以免被他當成出氣筒。
「不知道哪個親戚的小孩子這麼吵，管都管不住，所以我永遠對小孩喜歡不起來。」顧北城沒什麼情緒的說。
夏錦怔了一下，倒是沒開口，率先拉開門下了樓。
客廳里陳母跟她的雙胞胎姐妹蔣文媛坐在沙發上聊天，兩個人長得很像，只是蔣文媛看上去要比陳母難親近許多，見到她下來便虛偽的笑道：「文希，瞧瞧，阿霆這會兒才捨得放新娘子起來了。」
她口中的文希，便是陳母，陳母全名叫蔣文希。
夏錦笑着說：「阿姨好。」
蔣文媛道：「昨天只遠遠看了你幾眼，還沒有來得及跟你細說上話，現在可算是有機會了，來，坐阿姨身邊，咱們好好聊聊。」
夏錦點點頭。
蔣文媛回頭對道：「我跟悅馨之前也見過幾面，現在成為了一家人，也算是有緣。」
陳母驚訝道：「你可不是一個喜歡小姑娘的人，你在哪見的悅馨？」
「在我家裡。」蔣文媛淺笑說，「她跟斯言是同學，那會兒是去找斯言的。」
夏錦跟徐斯言是同學這事，陳母是清楚的，也就沒有多問。
她大概永遠也不可能猜到，那是夏錦跑到徐斯言家裡去表白，然後被蔣文媛聽見，她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並不主動開口說話，而是在旁邊聽着徐斯言拒絕她，而後和藹的看着她：「小姑娘，聽見了？我們家斯言，不喜歡你這樣的。」
傲慢和輕視幾乎被發揮到極致。
夏錦當時小，臉色發白。
現在她長大了，不會再那麼容易被別人左右自己的情緒了。
她客氣道：「代我跟徐同學問好。」
蔣文媛道：「叫什麼徐同學，你跟阿霆結婚了，以後就該喊表哥了，這不都是一家人。斯言，過來跟阿霆媳婦打聲招呼。」
夏錦聽到這話，表情微微變。
順着蔣文媛的視線望過去，她看到樓梯的吧台那邊，徐斯言就坐在那，白襯衫西裝褲，臉上的表情寡淡得離譜，表弟新婚臉上也沒有半點愉快的情緒。
當然，顧北城這個當事人，新郎本人，同樣沒有半點高興的模樣。
徐斯言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幽深，很像那時候他出國前，她最後去見他一面那會兒的眼神。
夏錦幾乎快要忘記掉這段回憶了，腦子裡搜索了好半天才記起來一點。
那一天，天氣真的很好。她是想跟他告別的，他卻站的離她很遠，聲音沙啞，說：「你真的沒有葉曼曼那麼優秀。」
夏錦被打擊的厲害，只能尷尬的笑了笑，說：「可能是的，之前是我異想天開，覺得超過她不是什麼難事。但這輩子，我應該也就這樣了，永遠也配不上你的。」
徐斯言的語氣裏面幾乎是生出了警告：「你有阿霆了，就不準再想着我。」
他明明是告訴她應該要檢點，可女生總會多想，普普通通一句話，能牽扯出千萬種意思，她總以為他是逼她跟顧北城分手。
你有他了，不準想我。要想我，就只能有我一個。
她猜過是不是這個意思。

055
夏錦的出神最後被蔣文媛的話語打斷。
「斯言本來昨天就要回來的，被事情給耽誤了，今早才趕回來。你們老同學，以後又是一家人，好好敘敘舊。」蔣文媛笑着說。
她總是有意無意，提起一家人這些字眼，夏錦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怕她有心趁虛而入，用這些話提醒她心底的良心道德。
她收回思緒，也知道當初的想法不可能是真的，夏錦甚至不敢保證，他還記不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