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業》[仙業] - 第八章 禍福如何

斷足、刺腹、斬首、削指、擊目……
所謂借生死而得胎息。
依著許稚的見解,是一種震怖精神,強自使自己進入猶嬰兒在母腹中的幽玄狀態,從去擷取胎息的法門。
雖看似取巧,也頗多另類,卻也同樣不失為是一門入道正法。
只是旁人沒有一真法界在手,行事並不似陳珩這般大膽施為。
他們運使這門正法,大多時是在高峰崖壁,或是深潭險池處,藉著這股境意,來磨礪心神。
而且旁邊還要有師門親友來護持,貼身照料。
以防一個不慎,真的墜崖、落水了,最後鬧成天大的笑話。
似這般行事,雖然不如陳珩的法門便利爽快,卻也少了幾分酷烈難堪。
最開始死的時候,回想起彌留時那一刻的驚悸和莫大恐懼,陳珩還忍不住噁心,連苦膽都吐出來了幾回,實在忍耐不住了,又撞劍自裁,重新開始。
但到了最後,他也習慣了。
……
「外事都絕,無與逆心,然後安坐,內觀心起,若覺一念起……」
陳珩舉劍一拂。
左手五指應聲而落。
「唔……不錯,是定觀……」
他冷汗涔涔,額頭青筋狂跳,原本寡淡清冷的面容此刻扭曲如惡鬼:「這一步,應當沒錯。」
噗嗤——
陳珩猛得橫劍自刎,軟倒在地。
轉瞬,他的屍首消散,在原地又浮現出新的身體。
「是定觀,這一步是對了。」
陳珩搖搖頭,淡去腦海中的那股恍惚感,皺眉道:
「那麽是錯在哪了,又有哪一處的缺漏是未曾補上的?難道是『身神自備,如含影之圖』這句中,我對『身神』的釋義出了偏頗,可也不大像?」
他冷冷握劍一划,霎時血流如注,又在這劇痛中停留了一會後,陳珩才了斷了性命。
……
「五臟靈光,化身縱舍?」
舉劍。
……
「鼻中引氣而閉之,陰以心數至一百二十嗎,斬死不還?」
舉劍。
……
「不假藥餌,守三一?」
舉劍。
……
「守屍鬼子?」
舉劍。
……
又再一次重生。
陳珩將橫在膝前的長劍握住,眉頭微皺,下意識就要一揮,動作卻突然僵住。
「不對,不對,竟是這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放聲大笑,只覺得胸前塊壘盡去,那困擾他成就胎息的最後一分體悟,此刻已被牢牢握定了。
簡簡單單,如掌上觀紋。
「死生畏怖,神明自得——原來此法門宗旨全在開篇這八字上,我太強求刻意,反而忘了『神明自得』中的『自』,得其形而不得其旨,難怪,難怪。」
落花流水,神全胎圓。
他太執意每一歩的關竅走向、氣機流轉,唯恐行差踏錯,這樣反而是落了下乘,失了道門順其自然的真意。
「上得無為,不以察求;下德為之,其用不休。知白守黑,神明自來。」
陳珩一嘆,將手中長劍遠遠一擲:「是我疏忽了,所謂微言大義,莫過於此。」
這時。
一真法界也開始晃動,四下生出無數瑰奇霞麗浮光,如夢幻泡影。
「時候到了嗎。居然在法界裏待了十日。」
一股吸力憑空生出,要將陳珩攝走,他也並不抗拒,只定住心神,閉上眼睛。
等到再睜開雙目時。
他已重新出現在了外界洞府,一應陳設都還保持着他離去時的模樣,分毫不錯。
「真是……。」
陳珩放下手中長劍,在洞府裏緩緩踱步,長身玉立,說不出的風流顏色。
「夢從海底跨枯桑,閱盡銀河風浪。」
他並掌成刀,輕輕敲在脖頸,靜默地垂下了眼帘,笑道:
「今日,我見天地。」
周身三百六十五處竅穴齊齊一顫,不過倏而,便有一股溫潤慈厚的黑暗吞沒了他。那股奇妙的舒適感,讓陳珩昏昏欲睡,如同一個嬰兒身處在安寧的胞胎……
……
……
「陰天子?」
萬丈雲頭上。
碧青天宮中的艾簡先是一思,旋即臉上便泛起了冷笑。
「這不是房中雙修功裏的術語麽?怎麽,我們的那侄女兒現在就要置辦掖庭,金屋藏嬌了嗎?我勸她最好還是安心修道,須知,小小了了,大未必佳。」
「這就不用你一個玉宸棄徒操心了,小簡,你要明白,既然她是赤明派真傳,那她的一舉一動,便都有深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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