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郁時渺容既》[小夜曲郁時渺容既] - 第1章

京師順天府的八旗貴胄們在吃食上是一個賽一個的講究。
可謂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這也就造就了順天府各類食肆百花齊放的盛狀。
但真正能得那些貴人們賞臉的食肆也就是那幾家。
而且在幾代人的經營下,吉祥樓,如意樓,金玉樓,春風樓四大食肆可謂是佔了整個京師七八成的生意。
四大樓的名字聽着是喜慶,但是對於其他開食肆的同行來說就有點難過了。
更讓他們雪上加霜的是,東城門那邊新開的鴻鵠樓異軍突起,在那剩下的三四分的肥肉上大大啃了一口。
實在是讓那些小食肆的東家掌柜們心塞。
四大樓他們不敢招惹,但是對於新開的沒有根基的鴻鵠樓,他們是巴不得踩上一腳的。
尤其是聽說鴻鵠樓的女東家今日遇上了麻煩,這些人是連自家的生意都不顧了,樂顛顛地跑去看熱鬧去了。
看看,他們早就說了,女子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整日在外頭拋頭露面的實在是有失體統。
且妄想從男子口中奪食,早晚得甩一個大跟頭!
「李掌柜,聽說你家的小兒子對鴻鵠樓的那位鍾情已久,你何不趁着這個時機給鴻鵠樓搭把手,圓了你那小兒子的心愿呢?」
在鴻鵠樓左右也各開了一家食肆,剛才說話這位正是左邊侯氏酒樓的掌柜。
被他提到的人則是開在鴻鵠樓右邊的李氏酒樓的李掌柜。
李掌柜家裡的小兒子自從見過鴻鵠樓的女東家之後,就非卿不娶了,整日在家裡鬧騰。
「不成不成,鴻鵠樓的年姑娘年紀雖不大,但那張臉卻是個結結實實的禍水臉,追求她的人據說能從東城門排到西城門,這樣的女子可不宜於室……」
李掌柜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在饞着鴻鵠樓這塊大肥肉。
那女子雖然當不了掌家娘子,但是讓兒子將她納進門做個妾室卻是不錯。
別的不說,就那年姑娘在經商上的本事可是不小咧。
李掌柜將心裏的想法收起,幫是可以幫,但是在什麼時機出手可得好好考慮考慮……
順天府最不缺少的就是看熱鬧的人,鴻鵠樓的門口以及大堂此時已經擠滿了好事兒的人。
李掌柜被張掌柜拉着,艱難地擠了進去。
看清鴻鵠樓的東家招惹的麻煩到底是何方人物後,李掌柜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剛才的想法。
年姑娘這次招惹的可不是那些家裡略有錢財的二世祖了,瞧那貴氣夫人身後跟着的大陣仗,年姑娘這次恐怕是踢到硬石頭了。
等李掌柜看到自己家的傻兒子在大堂中間義憤填膺,下一刻就要為愛大打出手的模樣後,嚇得他冷汗直冒。
這下顧不上看熱鬧了,急匆匆地穿過人群到達兒子身邊,將人拽到自己身後,哈着腰看向那貴婦。
「這位夫人,小兒無狀,希望剛才沒有衝撞到貴人,老夫這就將其帶回家好好訓誡……」
嚴夫人一個眼光有也沒有分給足夠低聲下氣的李掌柜,徑直和對面的少女對峙着。
李掌柜心下慶幸,拉著兒子往後退,就是兒子不夠配合。
李文昌抬起手臂想要掙脫父親的桎梏,着急道:「爹,年姑娘在順天府沒有親人,我們是鄰居,豈能放任別人欺負於她!」
李掌柜臉色難看地看向這次熱鬧的主人公,「年姑娘,我兒子性情忠厚純善,往日圍着你轉,到處丟人也就算了,今日你遇上了事,難道還想連累我兒子不成?」
人群恍然,原來這人也是鴻鵠樓東家的愛慕者啊。
郁時渺將嚴夫人高傲的怒視瞪了回去,取得了這場眼神廝殺的勝利,收回眼神看向李掌柜夫子倆,目光最後留在了李文昌身上。
「李掌柜說的是,李公子和我無緣無故的,說是鄰居就更為牽強了,李公子還是明哲保身的好。今日有事纏身,就不送你們二人了。」
郁時渺目光清明,確實沒有繼續吊著人地方想法,李掌柜將心中的怒氣收了些,拽着大受打擊的兒子狼狽離去。
對面的人卻是受不了郁時渺和他人說話,將自己拋在一旁的行為的。
「年姑娘可真是好本事,一旁與我家宵兒好着,另一旁還能吊著他家的兒郎,像你這般不知檢點的女子,斷然是不能進我嚴家的大門的!」
本來嚴夫人找上門還是想給對方留點面子的,奈何這女子實在潑辣,將她擠兌的下不了台,那她就讓這順天府的人知道,這年姑娘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我幾有個相好就不勞嚴夫人您替我操心了,不過大抵是沒有您的相好多的。」郁時渺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找上門的嚴夫人給破壞殆盡了,心情實在糟糕。
別說眼前這人是嚴宵的娘,就是皇帝的老娘來了也得被她擠兌兩句。
說到底還是順天府治理的好,給了郁時渺底氣。郁時渺一沒做虧心事,二沒有違紀亂法,任憑誰也不能把她當那路邊的野草踩來踩去的。
「你!你……放肆!」嚴夫人氣得臉色發紅,抬起手就要掌摑空口白牙抹黑她的郁時渺。
郁時渺後退兩步,躲過了嚴夫人揮過來的巴掌。
嘴裏嘲諷道:「怎麼,我這話說的有不對的地方嗎?我清清白白的一個黃花大姑娘,夫人您卻早早嫁人,嚴大人難道不是您的相好媽?」
嚴夫人反應過來郁時渺實在反駁她剛才說她勾三搭四的話,嘴硬道:「我和我家大人是聖上賜婚,光明正大的夫妻,年姑娘休要拿你的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來與我家大人相提並論!」
郁時渺挑眉:「那嚴公子也是不三不四的人嘍?」
嚴夫人搭在小丫鬟胳膊上的手用力,抓的小丫鬟臉色發白。
「我家宵兒清清白白,你這不懂禮數的丫頭趕快住口!」
「嚴夫人剛才還說嚴公子是我的相好呢,怎麼扭頭又清白了,合著你這一張嘴就能隨意給我們老百姓定曲直了唄。」郁時渺眼神逐漸冰冷。
穿越到清朝這個地方,郁時渺接受了人有三六九等這個現實,但是她絕不會無緣無故的讓自己被一官家太太污了名聲。
嚴宵對自己有意思郁時渺心裏清楚,之前不知道嚴宵的身份,她考慮過嚴宵這個人。
她穿越前沒有過什麼情感經歷,生活甚為枯燥。
死了一會她也想開了,如今自己在這個朝代站穩了跟腳,下一階段的目標就是找一個情投意合的男人,好讓自己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個家。
但是現在,嚴宵卻不能是那個人了。
以自己的情況,找男人還是得找那些家裡簡單明了的,無父無母的最好……
想遠了,這些東西以後再考慮也不遲,現在最緊要的事事先將嚴夫人這尊大佛請走。
郁時渺不等嚴夫人辯駁,繼續道:「嚴夫人今日其實是不用跑這一趟的,要是早知道嚴公子家裡有您這麼一位,就算他貌比潘安我也是萬萬不敢應他一個字兒的。」
嚴夫人被戳到了心窩,顫抖的手指隔空指着郁時渺,「就你也配得上我家宵兒,要不是你使着手段勾着人,我兒豈會受你的迷惑,連從小定下的婚事都要退了!」
原來嚴宵還是有未婚妻的?郁時渺膈應極了,還好自己沒鬆口,不然自己犯蠢就罷了,還可能連累另一個無辜的女子。
嚴夫人找上門怕也是因為嚴宵據婚的緣故。
嚴宵之前還說自己出身普通的人家,家裡十分清凈,就這?
男人的話果真信不得。
「嚴夫人的家事與我無關,至於嚴夫人今日找上門,想讓我與嚴公子劃清關係的要求,我應下了,嚴夫人還有別的事兒嗎?」
嚴夫人一口氣堵在胸中不上不下,眼看圍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了,嚴夫人怕自己的貿然行事會給家裡老爺帶來麻煩,也起了離開的心思。
老爺有本事有手段,難道事後還處理不了一個沒有根基靠山的野丫頭嗎!這次是她被宵兒氣昏頭了。
但是狠話還是要放的。
「年姑娘有自知之明就好,希望你能夠說話算話,事後真能做到不再糾纏我家宵兒。」
「另外送年姑娘一句忠告,這人吶在什麼位置就該找什麼樣的人,麻雀變鳳凰是話本里才有的登天事兒!」
話畢,嚴夫人才感覺胸中的鬱氣舒暢了些。
嚴夫人帶着左右的丫鬟小廝門正要離開,卻被一雙素白的手攔住了。
嚴夫人一副瞭然地看向手的主人,嗤笑道:「本夫人還以為年姑娘是個有心氣兒的,沒想到這一會兒的功夫就後悔了,這高枝兒啊,年姑娘既然鬆手了還是不要死纏爛打的好。」
郁時渺慢悠悠地轉動手腕,掌心朝上,笑眯眯地看着嚴夫人,「是是是,嚴夫人您說什麼都成,但是您今日貿然上門對我們鴻鵠樓造成的損失可是要賠償的。」
「張娘子,拿算盤來!」
等候在一旁的鴻鵠樓掌柜張娘子早就忍不住了,將櫃檯上的算盤遞到郁時渺手裡,嘴裏還陰陽道:
「姑娘,要嬸子說啊,您這心腸實在是太好了,那嚴公子糾纏了您那麼久您都沒報官,今日被人又打又罵的還只要個賠償,可不像有些人啊……」
嚴夫人沒想到這鴻鵠樓的女掌柜也是個刁蠻的,張嘴就要回譏。
郁時渺卻不給嚴夫人張嘴的機會,素白的手指撥動起算盤,嘴裏報着數額。
「一樓大堂十六桌客人用餐,因為嚴夫人您的大陣仗導致客人的飯菜冰涼無法使用,我們還得重新做,每桌六十文,共九百六十文……」
「您帶來的小廝橫衝直撞,給用餐的客人帶來了驚嚇,嚴重的以後可能會影響進食,每人最少得賠償一兩銀子……」
嚴夫人聽得臉色鐵青,氣得聲音都發抖了,「果真是沒人教養的女子,張口閉口都是錢財俗物!」
嚴夫人拽下腰間的荷包扔在地上,高傲道:「這裡頭有一百兩的銀票和數兩銀子,年姑娘可以數數夠了沒有?」
郁時渺不會和錢過不去,彎腰要去拾,卻被張娘子搶先一步撿了起來。
「哎呦,這當官的就是有錢吶,這出一趟門身上就能裝一百多倆銀子,不像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這當牛做馬一輩子也賺不來這麼些錢……」
張娘子這話引來了周圍一大片人的認同,心態從看熱鬧變得感同身受,看向郁時渺的目光也變得同情。
嚴公子他們這些常來吃飯的基本都見過,年姑娘可從沒有上趕着,倒是拿嚴公子次次都熱枕得很,嘖嘖!
嚴夫人受不了這些低等人看笑話的打量,青着臉離開了。
這個野丫頭一定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郁時渺看着嚴夫人離開,回頭招呼圍觀的人。
「大家都散了吧,今日我們鴻鵠樓給大家看了場不要錢的熱鬧,改日你們打牙祭的時候可別忘了我們鴻鵠樓啊!」
郁時渺大大方方又爽快的樣子引來不少稱讚,看熱鬧的人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但那些來跑來瞧郁時渺笑話的同行們卻看的牙疼,好傢夥,這麼一鬧騰鴻鵠樓的名氣反而得大上幾分。
奸商!這年小娘子果真是個奸商!
郁時渺對這些過來看笑話的同行也報之以禮貌的微笑,看着他們灰頭喪氣地離開心情倒好了一些。
「去和二樓的客人也說一聲,今日來鴻鵠樓吃飯的花費我們包了,再將這些銀子分給一樓的食客。」
郁時渺吩咐完張娘子欲上二樓,卻和樓梯上不知道站立了多久的一主一仆撞了個正着。
郁時渺看着對方眼生,應該是第一次來鴻鵠樓,想着對方應該是吃完正要離開,卻被看熱鬧的人給堵住了路。
於是揚唇笑道:「對不住,耽誤公子功夫了,要是公子不是太忙,可以再等一會兒,我們新研製出了一款糕點,可以送公子一份先嘗嘗鮮,聊表歉意。」
蘇培盛目光在自家主子爺臉上轉了一圈,看主子沒有厭煩的意思,知道主子不愛和不相關的人談話,同樣笑眯眯地應了下來。
「哎呦!那敢情好,我和我家爺就在一樓再坐上一會兒。能頭一個嘗到姑娘的手藝,我們今天可算是出對門兒了!」
等郁時渺的背影在轉彎處消失後,容既淡淡地瞥了蘇培盛一眼,聲音清冷,「你如今倒是敢做爺的主了。」
「是奴才的錯,是奴才擅作主張了,回去就自個兒領罰……」蘇培盛冤枉啊,要不是知道自家主子偏愛這個食肆的點心,就是給一百個膽他也是不敢應下的。
不過主人的定力就是不一般,就剛才那年姑娘嬌美一笑的模樣,自己這沒根兒的太監都被晃了一瞬。
可是他家爺呢,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呢!
「走了。」
蘇培盛以為主子是要離開,心中可惜了一下,這鴻鵠樓的糕點可是一絕啊。
蘇培盛搖頭嘆氣地,直走到了鴻鵠樓的門口,抬頭卻發現自己跟前早沒有了人影,回頭一看,他家無欲無求的主子爺已經在大堂的一張空桌子旁坐定了。
得嘞,是他會錯意了,在這外頭,主子爺可是一點不會委屈自己的嘴巴的。

張娘子正好告知完客人從樓上下來,跟着郁時渺進了後廚。
「姑娘,得虧今天您沒吃大虧,不然管她是左監丞夫人還是右監丞夫人,老娘也得啐她一臉口水沫子!」
「那老娘們的腦子多半有病,真以為她家兒子就是香餑餑了,不過也是貪圖姑娘您美貌的虛偽男子罷了!」
張娘子那進了棺材的死鬼就是一個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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