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的舞蹈生又一次嘩然,紛紛議論着，夏情笑容僵了幾分，轉頭看着主持人，「你說誰？」
她簡直不敢相信。主持人含笑,她看了眼一旁後台,幕布掀開,夏媛穿着翠綠色的唐裝裙子走上舞台。
兩年了。
她走時挺狼狽的。
夏媛一步步地走到正中間,看一眼夏情,隨後朝主持人點頭，她一站穩，台下所有人的人均倒吸一口氣。
有人不相信她居然出現了。
有人則低聲說道：「她皮膚怎麼白了那麼多。」
「好漂亮。」
有人輕微感嘆了一下，但這話就直接傳到了夏情的耳朵里，夏情正死死地看着夏媛,歲月無痕,但歲月落在女人的臉上,那處處都是痕迹。她三十一了，能明顯感到皮膚的鬆弛,可夏媛呢。
夏情扯唇，「妹，好久不見。」
夏媛看她一眼，「好久不見，姐姐。」
她語調冷淡。
夏情拳頭擰緊,這時，她看到台下的入口，一個高大的男人手臂挽着外套走了進來,他走到最後的一排,坐下,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讓夏情一陣恍惚，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可是他今天卻突然出現在了這裡。
他來看誰的？
夏情下意識地看夏媛一眼，牙根咬着，幾秒後，她擠出笑容，道：「我們誰先來？」
一般這種都是PK的兩個人自己安排的，夏媛轉頭看夏情，含笑，「姐姐覺得呢？」
很多年前，那個時候大概是兩個人一起學舞蹈的時候，她很小就展現了舞蹈天賦，她一場舞蹈跳下來，她可以看到夏媛眼裡的羨慕以及那隱晦的自卑，在後來的幾年，夏媛在她面前跳舞總能看得出不夠自信。
她總是輕易地在她面前展露出她的自卑。
夏情嫣然一笑，說道；「我先來吧，妹妹難得回來，稍微休息一下，你跳古典，我也陪你跳古典吧。」
夏媛笑着看了回去：「好啊。」
主持人在一旁說道：「那好，兩位舞者請下去準備一下。」『夏媛點點頭，她轉身下去。
夏情卻看了眼最後一排的顧北城，她抿緊唇，這次一定要跳好，他很久沒來看她跳舞了。
*
幾分鐘後，夏情走上舞台，她長袖垂在腳邊，燈光一暗，《千年之戀》歌曲響起，燈光也跟着一亮，她抬眼，卻看到顧北城起身，離開了演播廳。夏情指尖掐了下，她確認這個男人是來看夏媛的了。
她藏起指尖的血，專註地認真地開始跳了起來。
夏媛跟徐老師站在舞台邊緣，徐老師看着夏情的舞蹈，夏情的舞蹈一直都是很乾凈利落，表達欲也非常強，她幾乎是跳什麼都很能感染人，而且很美，這首千年之戀，她踩着節奏跳，每個點都踩得精準。
兩年多，她當然有變化，有進步。
徐老師看夏媛一眼。
夏媛沒什麼表情，只是專註地看着。
夏情一曲落，全場喝彩，秦麗子站起來鼓掌。夏情看向夏媛，遠遠的，那一刻眼底毫不掩飾帶了恨意。
夏媛一頓，冷笑了下，她提着裙子走了上去。夏情跟她擦肩而過，夏情眼底很冷漠，她剛下到舞台，舞台上的燈光暗了下，她一轉頭，便看到了那高大的男人在門口掐滅了煙，隨後走上了台階，落座在最後一排。
夏情指甲被自己掐斷了。
而舞台上出現了音樂聲以及字幕。
古典舞《柳葉》，這名字一出，全場嘩然，所有人看向了台下的唐奕，兩年前夏媛競爭首席的時候，跳的就是這支舞蹈，她現在拿來跟夏情PK，唐奕穩如泰山的臉色微變，下意識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徐蔓。
徐蔓微微一笑，朝她點頭示意。
唐奕收回視線，坐正了身子，燈光一亮，夏媛一襲翠綠色的唐裝，手裡拿着扇子，緩慢地往前走。
音樂聲一響，她隨着音樂開始跳起來，《柳葉》又改編了一次，這一次以柳為主，腰身得軟，全身軟得跟沒骨頭一樣，卻又行雲流水，唐服展現出的媚從眉梢到腳趾，媚而不俗，袖子跟長在身上一樣。
甩一次，就宛如甩出了一片翠綠的葉子來。
中間的幾個評委目不轉睛，看得入迷，全場的舞蹈生沒有一個人出聲，只專註在她的舞蹈上。
顧北城深深地看着舞台上的夏媛，被吸引得眼神轉不開。他很多年來，沒有過這種心如擂鼓的聲音了。
李秘書也震驚了，感嘆着，夏媛變化真大。
顧北城掀起眼眸看他一眼，「你出去。」
李秘書刷地回神，匆匆地把文件放顧北城的懷裡，轉身便走了出去。
一曲畢。
夏媛喘着氣站穩身子。
台下的人都看着她，竟沒有人反應，夏媛一頓，遲疑地去看徐蔓老師，徐蔓朝她豎起拇指，下一秒，滿堂的掌聲響起，帶頭鼓掌的是舞協的江老師，她是國家一級演員。夏媛愣了下，匆匆朝她們鞠躬。
秦麗子臉色難看地看向唐奕。
唐奕鼓着掌，一下一下，《柳葉》多次被人改編，但從沒有這樣的改法，拋棄了一開始的快節奏，跳成慢節奏的，唐奕心裏湧起了一股不安感，她看了眼徐蔓，徐蔓微微一笑，朝她比了個口型。
「多謝您之前的提點。」
唐奕臉色微變。
從舞台上下來，夏媛挽住徐蔓的手臂，夏知祺掰啊掰啊掰開了小房間的門，探頭探腦地看了過來。
看到媽媽後，夏知祺咿呀拉開門，朝夏媛小跑過來，撲着過來那種，夏媛趕緊接住他，把他牽住。
夏知祺脆生生地喊道：「媽媽你好棒。」
眼睛裏全是星星。
夏媛輕笑，揉了他的頭髮。
*
這時，門被人推開，顧北城一身西裝革履，領帶沒扣，他走了進來，身側帶着李秘書，李秘書的懷裡抱着一束很大的玫瑰花。
顧北城深深地看着夏媛以及，他掃了眼她手上牽着的孩子。
夏知祺看到他，撇了下嘴，抱住夏媛的腿。
顧北城：「…..」
他薄唇抿成一條線，側了下身子，讓李秘書把花給他，這時，夏情的嗓音傳來，飛快地推開了門，漂亮的眼眸緊盯着顧北城。
「顧北城。」語氣帶了幾分哀怨以及嬌柔。
顧北城下頜一緊，沒搭理她，往前朝夏媛走了一步。夏情這時才看到了夏媛腳邊的孩子，她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
夏媛微擰了眉，幾秒後鬆開。
夏知祺脆脆地喊道：「媽媽——」
看着人多，他往她那裡躲。
夏媛眉梢鬆了些，看夏知祺一會看夏情一會看顧北城，她唇角勾了下，低聲道：「叫大姨，還有，大姨夫。」
夏知祺抬眼，乖巧地對夏情喊道：「大姨。」
然後看向顧北城，「大姨…夫。」
顧北城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他狠狠地看着夏媛。
夏媛微微一笑，眼底冷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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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對視這幾秒,顧北城握住夏媛的手臂把她往跟前拉過來，夏媛往前一步，仰頭眯眼看他。她甜甜叫道：「姐夫。」
顧北城手緊了又緊。
他咬牙切齒道：「你再喊一遍。」
夏媛扯唇，「姐夫,男女有別,放開我。」
「放開媽媽。」夏知祺拽着夏媛的手,小短腿踹了顧北城幾下,顧北城沒動,只看着夏媛，這麼近，她身上的清香撲面而來，他曾經壓抑的畫面，她在他懷裡的畫面涌了上來。男人側臉冷峻,眼眸宛如深獸。
李秘書看着老闆這樣,很震驚,這兩年多，老闆喜怒不言於色,極其冷漠，冷淡。彷彿不會為任何事情任何人產生任何的波動，而今，他卻是這樣，這樣情緒失控。夏媛掙扎間,外面有人通知，結果出來了。
顧北城自然聽到，他手背青筋頓起,但鬆了夏媛。
他按着所有情緒,將懷裡的玫瑰花放到夏媛的懷裡,說道：「送你的。」
夏媛愣了下，她抬眼，冷掃他一眼。
徐蔓握住她的手，說道：「走吧。」
夏媛牽過還朝顧北城齜牙咧嘴的夏知祺，轉身朝門口走去，路過垃圾桶，她順手把玫瑰花扔了進去。
啪。
一聲，很大聲。
顧北城手插褲袋裡，眼眸冷了些。
尤其是那孩子，轉頭看他好幾眼，滿眼都是戒備。
夏情也得出去了，她腿一陣發軟，由舞蹈生攙扶着，她經過顧北城，深深地看着他，「顧北城，那個孩子是….你的嗎？」
她快哭了。
顧北城掀起眼眸，「是我的。」
他語氣冷淡，沒有躲避。夏情膝蓋更軟，她掀開幕布，走了出去，門外只剩下夏媛，她站得筆直。
袖子垂落在一旁。
她輕掃了一眼夏情，夏情勉強站好，眼眸搜索着，很快搜到了那坐在不遠處的小男孩，他靠在徐蔓的懷裡，按着手機。
夏情收回了目光，指尖好了些的小傷口又裂開了。
唐奕看她一眼，眼眸眯起來，示意她專心。夏情這才讓自己清醒一些，認真地看着舞台。夏媛沒有搭理身邊夏情的表情，從她把孩子生下來那一刻，孩子只屬於她，而顧北城跟夏情怎麼發展，那是他們的事情。
她現在更專註自己的初舞台。
她這場比賽不單單是為自己，也是為徐蔓老師，她先挑的夏情，是非常冒險的，如果輸了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PK是兩對競跳後，再公布輸贏。
另外兩個舞蹈生跳完下了舞台，也在等待結果。評委席的幾個老師，低頭商量，她們商量時，現場的舞蹈生都屏住呼吸，坐立不安。林媛跟秦麗子還有趙珠珠都站起來，試圖去聽老師們說些什麼。
二十來秒後。
其中一名老師把成績條遞給助理，助理走上前，將成績條遞給主持人。隨後幾位老師坐定，不少人窺探着看老師的表情，不過老師們早有經驗，並沒有從臉上透露出什麼。主持人拿到成績條後，打開，隨後微愣了下。
她很快收整表情，笑着道：「第一組PK比賽成績出來了，夏情首席的《千年之戀》和夏媛的《柳葉》，姐妹倆都很優秀啊。」
「不過。」她停頓了下，看向了這邊站着的夏媛跟夏情，說道：「這次是…夏媛的《柳葉》勝出。」
這一聲出來。
全場嘩然。
「怎麼可能？」
「夏情姐怎麼可能輸，她不可能的。」
主持人彷彿沒聽到那些聲音，她笑着對夏媛道：「你成功淘汰掉了夏情，下去準備準備，接受第二輪的挑戰。」
夏媛藏在袖子里的拳頭一松，她笑着鞠躬，隨後轉身，夏情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夏媛眉梢挑了下。
「姐姐，加油哦。」
夏情僵硬地扭轉過脖頸，看着夏媛。
夏媛收了笑容，掀開幕布，回了後台。徐蔓趕緊抱着夏知祺走過來，彎腰也進了後台，夏情看着夏知祺那張跟顧北城一模一樣的臉，她身子又是一晃，孩子很可怕，最可怕的是她不可避免地想起顧北城跟夏媛在一起的種種。
他是如何抱她的。
*
舞蹈生都在外面看比賽，後台的人不算多，但也有些補妝的，夏媛一進後台，原本補妝的兩三個舞蹈生下意識地看向夏媛。
已經知道她直接PK掉最牛的夏情了，最為驚訝的是夏媛竟然有孩子了，這孩子跟聞家那位居然長得那麼像。
她們看了眼夏媛，又看了眼夏知祺。
夏知祺緊緊地抱着徐蔓的脖頸，眼睛骨碌碌地轉着。夏媛推開小休息室的門，走了進去，徐蔓把夏知祺放下，拿了玩具給他，接着上前給夏媛梳妝，說道：「你PK掉了夏情，接下來挑戰你的人會很多，做好準備。」
夏媛點點頭。
剛補個妝。
門就被敲響了。
徐蔓起身去開門，門外的人通知她說：「秦麗子換了挑戰對象，她是下一個PK對象。」
徐蔓一頓，扯了下冷笑，「行。」
她走了回來，跟夏媛說。夏媛看着鏡子里的自己，她說：「我猜到了。」
因為可以自己選的，所以在沒比賽之前可以換人。看來她該跳的都要跳，徐蔓給她換了衣服，說道：「沒關係，你把夏情PK掉就很厲害了。」
第二次PK很快到來。這次夏媛換了一條紅色的長裙，還是唐服，她提着裙擺走了出去，秦麗子也換了舞服，站在對面看着她。夏媛站定，主持人看到她出來，微微一笑，說道：「不知道這次夏媛要跳什麼，我很期待。」
不少人在台下議論。
「一天跳那麼多次，肯定很累吧？」
「對啊，剛休息沒多久。」
「比賽就是殘酷的，有什麼辦法，再說了，秦麗子是替夏情姐報仇，她們這次四個人來參賽，夏情姐是最有希望的，結果這麼早就被淘汰，肯定不服啊。」
「夏媛感覺像來複仇的。」
「這次，她把唐奕老師給得罪狠了。」
「唐奕老師估計會後悔當年收她為徒吧？」
「可是你們不覺得她變化很大嗎？現在跳得是真的好好，我現在腦海里還都是她那柔/軟的身段呢。」
秦麗子先上場，提着杏色的裙擺，有些許的趾高氣揚，站定在舞台**，她這次比賽的曲目是《沙丘》。
唐奕搭在扶手上的手緊了幾分，神情有了幾分緊張。
音樂響起，秦麗子開始跳起來，她原先沒有跳到首席，除了一個夏情在，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基礎不夠，她更像是天賦型的舞蹈生，她跳舞最大的優點就是熱情，感染力強。一曲停下，台下也有不少掌聲。
輪到夏媛了，夏媛提着裙擺走上前，跟秦麗子擦肩而過，秦麗子眼眸微垂，狠狠地撞了夏媛的肩膀一下。
夏媛咬了下牙，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秦麗子愣住了，她沒想到夏媛敢反擊，腳一個踉蹌，差點摔了。
偏偏此時還有攝像鏡頭，懟着她，秦麗子下意識地遮住了臉，離開鏡頭。
夏媛上了舞台，忍住肩膀的疼痛，她這次要跳的《長相思》，這曲子是很溫柔的，但被徐蔓改了一下，改成掙扎中的相思，相思中掙扎。所以第一個動作，夏媛是躺在地上，燈光一亮，她的長腿便抬了起來，綳直，然後收回來。
所有人這才看清了她的腿。
美得如畫。
隨後，身子隨着長腿側身，彎曲，手收回來，回到胸口，拱起來，她在用肢體說話，那漂亮的下頜線，脖頸都非常有力，優美。其實舞蹈，有時不需要太複雜，越簡單越大方越能表達。全場隨着她的動作全被帶了進去。
不遠處的入口，顧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