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秋去，年復一年。
「那人，還在婆娑河畔？」
叢羽開口，汐軒點點頭。
「誰在婆娑河？」
清脆的女聲掀開帘子走近，一把抱住汐軒的手臂。
「舅舅，舅舅，我最近學會了控了很多新的蠱！」這是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生的靈動可愛，忽閃的大眼睛轉來轉去。
汐軒看見來人，一把抱起，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道：「是嗎？那我們小知兒可真棒！」
汐知兩隻細細的眉蹙道緊緊的，嘟嘴不滿意的說道：「我可不小了。」
可轉瞬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開心起來：「等我越來越厲害了，阿娘就會從夢裡醒過來了嗎？」
叢羽抬眸看過去，正與汐軒兩眼相對，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悲傷。
七年了，整整七年，她還沒有醒過來。
她是有意識了，甚至可以說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已經醒了，只是，她自己不願意醒過來。在這七年里，蕭潯都沒有離開，在婆娑河畔住了下來，陪着汐禾的衣冠冢。
這七年，婆娑河岸已經長滿了桃樹。
叢羽將藥草熬制好又讓侍女敷在她的關節處。比起剛從中原回來，她奇蹟般長胖了些，臉上有些肉了，閉着眼睛躺在那裡，好像真是睡了一覺。
叢羽撫過她額前的碎發，滿是溫柔。
……
「爹爹，你看那個人，好奇怪啊，怎麼靠着墓碑在那裡自言自語啊？」
路過婆娑河岸的父女向這裡投來目光，看到蕭潯把頭轉向他們，父親嚇得連忙拉女孩趕緊走。
蕭潯一直盯着，目光一直不肯挪動。
他看到了那個小女孩，若是他的女兒還在，可能也跟她一般大吧。
或許也跟那個小女孩一般可愛，也會軟軟糯糯的叫他：「父親。」
這些年他派出去的人不計其數，可是，孩子好像憑空消失一般，再也不見蹤跡。
這七年，蕭潯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也曾經懷疑是不是被汐軒給抱走了。
可是，沒有一點痕迹。
而今日，是汐禾的祭日。
「禾兒，我累了，我來陪你好不好？」蕭潯看着墓碑，面色哀傷，輕輕說道。
匠人們站在一旁瑟瑟發抖，在他們的眼裡，這是一個瘋子。
誰會要求把死去多年夫人的墓打開將自己埋進去的，聽起來就滲人。
偏偏這酬勞高的可怕，若是不接受請求還會被威脅，匠人們不敢不從。
墓重新被打開。
泥土一點一點的被掀開，漏出棺材的一角，蕭潯突然覺得如釋重負。
禾兒，我要來見你了。這七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這滿河畔的桃樹你看見了嗎？
這幾年，我學會了做很多你愛吃糕點。還有你愛吃的菜，我也學會了幾個。
不知道是否和你的胃口。
在南疆生活這幾年，我突然想，要是當初，我們沒有回京都，而是做尋常夫妻，會不會……
禾兒，我太累了，對不起。
我想你，我想去見你，孩子我找不到了，是我沒用，到了下面，你怪我也好，打我也罷，我都認了。
棺材緩緩被打開。
可是，放眼望去，棺材裏卻空空如也，只有幾件她的衣物。

第二十章衣冠冢

蕭潯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相信的上前，瘋了樣的撲在她的棺材上。
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似笑又似哭。
蕭潯好像忽然明白了什麼，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里炸鍋。
汐禾可能沒有死，所以……汐軒啊汐軒，你把她藏在哪裡去了？
當得知她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這個消息就像一劑強心藥，讓他整個人都振作起來。
他忙派了暗衛又去尋，暗衛臨走時，蕭潯似乎醍醐灌頂，特地吩咐，讓暗衛中的苗疆人在苗疆周圍重點巡查。
蕭潯颳了自己許久沒刮的鬍子，又收拾了一番，這才有點當年的模樣。
從得知衣冠冢的那天開始，蕭潯日日盼着，可是已經半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半點消息。
可是越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只要她還活着，就足夠了。
……
滿河畔的桃樹已經開花了，大片大片的粉紅。
「小姐，你慢點！」一個小女孩跑在桃林裏面，撲面而來的花香讓人有些恍惚。
後面有侍女邊追邊喊着那個有些淘氣的小女孩。
男人長得很俊秀，劍法也使的很好，看起來很是厲害。
汐知兩手交叉，看得頗為感興趣。
平時師傅不怎麼教她劍法，她又想學，看了不少的劍法的武功書籍，可總是找不到竅門。
「俠士！」汐知拱手，也學着上次來拜訪的中原人道：「我見您功夫了得，不知道能不能為我指點一二？」
汐知看他穿着，像是中原人，中原人，怎麼會在此地生活呢。
蕭潯回頭，就看到一個像是五六歲的小不點站在他面前，面上覆著一層面紗，說起話來竟有些江湖氣。
他饒有興緻的看了她一眼，汐知一雙眼圓溜溜的。
蕭潯一愣，竟，似曾相識。
真是像極了汐禾的眼睛。難道是……
不，看來自己真是魔怔了。
面前的小女孩看起來才五歲左右，怎麼會，怎麼會是他們的孩子呢？不過，那孩子的眼睛，應該也跟她一樣美吧。
汐知看着面前的男人看着自己出了神，皺了皺眉，她雖覺得憑自己的術法，平常人都不是她的對手。
但是舅舅曾說過卧虎藏龍。
想着自己的所說也有些唐突，畢竟中原人似乎不傳外人的。
汐知正準備撤退，就聽到男子說：「你使劍來，我看看。」
她心裏一陣歡呼，還是記得穩住自己聖女的身份，故作成熟老練的開綠舟口：「看好！」
劍未出，就聽到門口有個焦急的聲音由遠而近。
原來是叢羽阿叔。
汐知輕輕長吁一口氣。
叢羽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一把將汐知拉到他身邊。
蕭潯見狀，上前，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汐知就先開了口：「我見這個人劍法厲害，想讓他幫我指點指點而已，阿叔你別生氣。」
叢羽手指一彎，釘在她腦門上，看着蕭潯道：「煩擾您了，小女孩不懂事，還請見諒。」
汐知疼的齜牙咧嘴，剛張嘴就被叢羽帶了出去。
「你知道別人是什麼人嗎？你就敢這樣湊上去！」憑着叢羽低沉的聲音汐知也能聽出他是真的生氣了。
叢羽一聽侍女說汐知在這裡消失了，就趕緊趕過來，生怕……就這樣還是撞了個正着。
他嘆氣，當年找到汐知時，有人給她下了毒，當時已經滲入經脈了，以至於現在她雖然有七歲多了看起來卻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加上覆了面，若非這個原因，只怕是瞞不住了。
叢羽氣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