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貢女》[西域貢女] - 第6章(2)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走還是等着死在這裡?」馮玉兒問我。
她的眼神厭惡極了我。
可明明是她當年不要拓跋律的,換了是我,要怪也會怪自己壓錯了寶,不會遷怒於其他人。
「難道就沒有第三條路嗎?」我問她。
「有啊。」她說,「北梁軍帳你去不去,以你魅惑人的本事,或許可以活很久。」

馮玉兒沒有能把我送去北梁軍營。
因為在那之前,我逃了。
南唐使者離開的第二日,北梁皇帝病危,我的機會來了。
我帶着從拓跋律那偷來的出城玉牌和這三年攢的錢財離開。
但我沒有去追南唐的隊伍,而是改去了與北梁相鄰的鮮羅國,打算從海上回南唐。
這三年我一直在計劃逃回去。
歲貢三年一次,我原本是打算藏在歲貢的隊伍回南唐。
但見到齊聞的那一刻,我瞬間改變了主意。
他很可能會認出我,我不能冒這個險。
我決定繞道承垏曾向我描述過的鮮羅國回南唐。
承垏說鮮羅靠海,海通九州,那裡離南唐的天杭城就十幾日的船程。
這很可能也是一條死路,但我已經別無選擇。
我離開時,拓跋律和所有北梁權臣都在御前伺候。
宮女們也人心惶惶,沒人注意到我。
我換上宮女的服飾,改了妝容,拿着從拓跋律那裡偷來的玉牌向宮外走去。
在這條我徘徊了三年的出宮路上,我平靜向前。
守衛攔住我,認真查着我的玉牌,然後放了我出宮。
我鬆了一口氣,快速地出城。
我知道這個時候會有采參人去鮮羅附近采參,我可以跟着他們一起走。
出城不久,喪鐘突然響起,北梁皇帝駕崩了。
我回頭望去,皇宮之上烏雲翻湧,就像北梁的朝堂。
真是天也助我。
此時他們就算有心抓我這個南唐貢女,怕是也無暇顧及。
更何況我低賤如螻蟻,他們也不會為一隻螻蟻耗費精力。
我跟着采參隊踏上去鮮羅的路,一路風雨泥濘、野獸土匪,我也遇險幾次,好在大難不死。
我想是爹娘姐姐還有承垏在保佑我,保佑我回去與他們團聚。
走走停停一個月後,我終於到了鮮羅國臨海的港口,登上了去金陵的船。
這是我第一次坐這樣的商船,從不暈船的我止不住地嘔吐。
我想是因為在海上的緣故。

半月之後,我終於踏上了南唐的土地。
熱鬧的碼頭邊,我扶着一棵小樹吐得昏天暗地。
有好心的婦人給了我幾個青梅讓我聞着,說是可以緩解暈船。
可我不知怎的竟將那青梅吃下。
很酸,但讓我好受不少。
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不得不在天杭找了客棧休息一日。
吃飯的時候,客棧里的人正在議論北梁的事。
他們說北梁先皇駕崩後,太子拓跋律浴血登基,馮玉兒被立為皇后。
我安靜地聽着這一切。
這三年,拓跋律是我的承垏,我是他的馮玉兒,我們各取所需。
如今一切終於歸位。
我們此生也不會再見了。
我正要回房休息的時候,又聽他們說:
「你們聽說了嗎,北梁新皇登基後,第一件事竟然是斬了咱們送歲貢的使臣。」
「聽說了,使臣都離開北梁幾日了,他們還追了上去。」
「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還未交戰,北梁怎會如此?」
「誰知道呢,他們本就狼子野心。」
是啊,拓跋律本就狼子野心。
當他要求兩百萬歲銀的時候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南下。
因為南唐根本就拿不出兩百萬歲銀,他只是找一個借口。
只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快開戰。
我得要快點去金陵,否則仇人就要死在拓跋律手裡了。

三日之後,我到了金陵城。
高大的城牆上已經沒有了搖來晃去的承垏,不知他如今屍身在哪裡。
夕陽西下的時候,我終於回家了。
長街上,林家的宅子早已雜草叢生,破敗不堪,門前滿是穢物。
夜幕降臨時,我又去了長街另一頭的裴家,曾經的鎮國之府,也已被大火燒得乾乾淨淨。
我靜靜地站在夜風裡,遠處有歌姬的嬌笑聲傳來。
她們可能還不知道,北梁的軍隊怕是已經在渡江了。
有路人在我身邊停下,看着斷壁殘垣感嘆:「若是裴家還在,北梁怎能這麼輕易拿下定州。」
我怔了怔,定州是南唐的重要防線,一旦定州被破,那北梁南下就無人再能阻擋。
「現在想來,裴將軍當年可能真的沒有通敵。」另一人說道。
「是啊,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不出月余,北梁怕是要兵臨金陵城下。」
「那北梁新皇殘忍暴戾,據說屠了定州三日,金陵若是守不住怕是也要遭此劫難,你我還是快快逃命去吧。」
竟然是拓跋律奪了定州,還屠了城。
我胃中又是一陣翻騰,忍不住又嘔吐起來,卻又吐不出什麼。
我知道自己肯定是病了,甚至還可能有了身孕。
我到現在還沒來月信,但我沒有去看大夫。
我是將死之人,這些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又何必徒增煩惱。
我打聽到了裴林兩家的屍身去處,他們最後被扔在了亂葬崗,如今已白骨與塵土相融,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買了紙錢去亂葬崗祭拜,我有好多好多話同他們說。
可最後啊,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了。
因為過去三年我的人生里全是拓跋律,他們不會喜歡聽的。
最後我對他們說讓他們等等我,我很快就會來找他們。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用剩下的銀錢買通了宮裡採辦**的內官,去見我大姐姐曾經最愛的男人——南唐皇帝周元逸。
然後,殺了他。
可我沒想到,拓跋律已經在南唐的皇宮等着我。

見到拓跋律的時候是我進宮後的第二天。
北梁勢如破竹地南下,血流成河,餓殍滿地。
周元逸卻還在歌舞昇平,宮裡的看厭了,還要從宮外找新鮮的。
我已經將簪子磨得極其鋒利,我練習了成百上千次刺穿一個人的咽喉。
我不知道此時周元逸為活命已經向北梁稱了臣,而且還把拓跋律迎到了宮中。
進殿獻舞的時候,周元逸正在滿場追逐**。
我的注意力全在周元逸身上,沒有看見拓跋律。
我與周元逸嬉鬧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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