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笙漫江岫白》[許笙漫江岫白] - 第2章

有那麼一瞬間,許笙漫覺得自己二十一歲的人生就像個笑話。
瀕死之際,那些讓她終生難忘的記憶如碎片般鋪天蓋地地湧來……
她看見了未笄時的自己,在雕花廊下,楠木桌旁,扎着一隻髮鬢的小人兒背靠母親的懷抱,母親眼裡滿是慈愛,正在用紅綢為自己扎另一隻髮鬢,她胖乎乎的小手裡還抓着母親剛剛烘好的杏仁酥。
後來,母親病重卧榻,每天要喝極苦的葯,屋子被草藥味熏染,讓人聞了能咳半天。
父親器重阿兄,逐漸將家業交至阿兄手裡,阿兄貪財又愚鈍,阿嫂是侯門庶女,下嫁許家,倨傲跋扈,並不待見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小妹,極盡苛待之事。
許笙漫還看見了讓她第一次心動的男子——
春日宴時,在諾大的皇宮裡,在巍峨的殿宇間,她迷了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聽得近處有流水聲,其間夾雜着說話聲,她走近,躲在一簇開得正盛的粉白芍藥花後,怯怯望去,那裡亭台樓閣錯落有致,說話聲也清晰起來。
發問的那人長身玉立,背影清瘦,負手交疊,手指瑩白修長,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日光下現着深邃柔和的光芒。
他身着雪青色錦袍,腰間束紫綢玉帶,頭頂的烏黑髮髻被青玉簪束之。
他的音色是少年的溫潤青澀,jsg卻讓垂首立於一旁的禁衛軍將領看上去惟命是從。
他的聲音如旁側的溪流潺潺入耳,又斷斷續續:「……母親並未逾矩,定是有人栽贓嫁禍,太子不能聽信讒言,禁了母親的足。」
「王爺放心,屬下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太子妃一個清白。」
「嗯,你做事還算穩妥。我不在宮中常住,若遇棘手之事,也可稟明廣陵王。」
「是。」聽命之人拱手答應,又面露難色:「王爺還是少來這清心水榭,這裡雖背陰,少有人來,但畢竟離東宮太近,免得落人口實。」
「怎麼,難得來一次,本王拜見自己的母妃還不準了嗎?」那人的語氣中添了一絲怒氣。
「屬下不敢!王爺身份尊貴……但畢竟太過顯眼,宮裡人多眼雜,如此一來,怕是會無端牽扯是非。」
那人沉默片刻,緩緩道:「本王這不尷不尬的身份,早就被那群善妒之徒明裡暗裡嘲諷不知多少回了,就算太子顧念與本王的父子之情,也抵不住紛飛流言……更別說還有禍亂朝綱的閹黨。」
他仰天嘆息,目光困頓在飛檐斗拱的交錯中。
禁衛軍將領一聽,立即單膝跪地,懇切拜道:「都是屬下無用,不能替王爺分憂,但請王爺相信太子殿下,莫要被流言所誤!」
那人沒再作聲,似若有所思。氣氛稍顯壓抑,許笙漫聽得入神,也大體猜到了一二。
這清心水榭緊鄰東宮,從這水草豐美的隱蔽之地出去,往東北方向走,就是通訓門,而通訓門則是東宮到皇宮的快捷通道。
東宮太子已到中年,拉攏權臣,運籌帷幄,與聖上貌合神離,但導致這皇家父子早生嫌隙的根本原因,坊間則另有說詞。
當年太子妃誕下皇嗣,皇太孫聰慧可愛,長相神似當今聖上,聖上寵愛十分,便收為養子,賜名「源」,字明澈,即皇六子。皇六子李源六歲便開府,受封邕王,委以重任,十年聖眷不衰。
可正是這份殊榮讓邕王成為皇親國戚里的眾矢之的。
隨着年歲增長,邕王日漸勢大,傳言聖上有意讓其繼承大統。可想而知,一個被破格提拔的孫子分走了大部分聖眷不說,還妄圖獨佔天下,這讓聖上那幾個年富力強,對江山社稷如狼似虎的兒子們情何以堪?
加之,邕王的生父已是太子,若聖上屬意於邕王,如此一來,太子之位則形同虛設,且太子素日本就不喜這個平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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