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書的雕紋，有一瞬間不知身在何處。「醒了?」一道冷冽聲音傳來，如同墜入湖面的石子，也喚醒了顏書瑤昏迷前的記憶。顏書瑤猛地坐起身來，顧不得疼痛就扭頭看向仙鶴屏扆外，隱約見到那邊那道頎長身影放下手中卷籍，起身朝着這邊走來。裴霄見小姑娘嚇得臉蒼白，抱着被子瞪圓了杏眼，他停在扆旁說道：「小心手。」顏書瑤一哆嗦：「別砍我手。」裴霄：「……」撲哧。秦娘子端着銅盆過來時聽到裡頭動靜頓時笑起來，她瞧着臉皮繃緊的裴霄，那邊小姑娘對他如狼似虎，她憋着笑繞過他走了進去：「娘子別怕，我們督主不吃人，你別聽外頭人傳他有多凶，其實他心地善良，溫柔極了……」顏書瑤更害怕了。裴霄見她抱着被子縮成一團，繃著臉快被嚇暈過去，他睇了眼秦娘子：「不會說話就別說。」「那還不是督主嚇着人家。」秦娘子性子爽朗，絲毫不懼冷臉的裴霄，她笑起來眼角堆起細紋，放下銅盆就湊到顏書瑤跟前，「好啦，別害怕，阿姊與你玩笑的。」秦娘子覆手將顏書瑤繃緊的指尖從被子上拉開，「你這指頭上傷得不輕，雖然上了葯，可新肉長起來之前還是會疼的，這段時間別用力，別碰着水，還有你臉上的傷。」「我替你上了葯，等傷口結痂之後再用些我調製出來的玉容散，保准讓你半點兒疤痕都不留下。」顏書瑤有些無措地看着笑盈盈的婦人。裴霄淡聲道：「秦娘子是蜀地程氏的傳人，醫術極好，太醫署的人都不及她。」「督主別誇我，誇了我出診也是要收銀子的。」秦娘子笑着打趣了一句，才話音一轉，「不過顏小娘子長得好看，葯錢倒是能免了，要不這小臉花了得有多少俊俏郎君捶胸頓足，阿姊可捨不得。」顏書瑤臉皮發燙。她能感受到秦娘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善意，許多年不曾有人心疼過她美醜。哪怕只是玩笑話，此時握着她的那雙指尖粗糲的手卻也讓她格外安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吶吶：「謝謝阿姊。」秦娘子格外受用：「有你這麼個仙女妹子，我可佔了大便宜。」顏書瑤抿唇輕笑，頰邊露出淺淺的梨渦。……象首銅爐里燒着火炭，屋中暖和不見春寒。秦娘子頗為話嘮的拉着顏書瑤與她說話，或是笑容安撫人心，也或許是裴霄只走到屏扆旁的四足長榻上坐下，未曾試圖靠近。等秦娘子替她重新上好了葯後，顏書瑤小臉上總算有了些血色。她嘴唇依舊蒼白，青絲垂落在身後，卷翹的眼睫撲扇着時，微微紅腫的眼睛裏也有了神，不再像是剛醒來時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