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出門去找，忽然便見門邊的牆壁上貼了一張小紙條，上面的字蒼勁有力：
「小洛，爸爸去給你討個公道，你不要擔心，很快就回來。」
眼淚幾乎控制不住地掉落下來，父親怕是又記起什麼了，才會給她這樣的留言。
放下花，宴宛宛立刻趕去慕容瑾那。
此時外面的氣溫突然驟降，風中夾雜着涼雨，眼看着要越下越大。
宴宛宛出來太急並未帶傘，全身已經被雨水淋透，好不容易到了慕容瑾和她曾經的家，卻發現大門外圍滿了人。
她心中發緊，快步上前撥開人群，一眼就看到全身濕透的父親抱着慕容瑾的腿，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你把我的小洛騙哪兒去了……快把她還給我……」
慕容瑾一臉冷峻地看着這樣的沈父，眼底是十分的不耐。
宴宛宛了解慕容瑾，知道他已經忍到了極點，正要上前，卻又聽到沈父說：「你個混小子，你把小洛騙出學校，還要受處分，我打你，打你……」
聽到這話，宴宛宛的眼淚再次湧出。
她忽然想起大學時和慕容瑾談戀愛，父親不同意，慕容瑾就偷偷將她帶出了學校。
那時候，父親找了她整整一天一夜。
「爸，我在這兒……」宴宛宛終於忍不住啞聲喊道。
沈父聞言，朝她看了過來，隨後搖了搖頭否認道：「你不是小洛，我的小洛最聽話了……她不會亂跑……」
說完，他又看向慕容瑾：「慕容瑾，你把我的小洛還給我！」
這句話讓宴宛宛的眼淚更加無法控制。
而此時慕容瑾的眼底卻滿是不敢置信，曾經的沈父儒雅清風，是個有名的教授。
沒想到如今竟會變成這樣！
四周指指點點的聲音愈來愈大，慕容瑾的臉已經完全黑沉，十分不悅地對宴宛宛說：
「還愣着做什麼，快把你爸帶回去。」
宴宛宛頓時回過神，抹了把眼淚，幾步上前，輕輕地去拉父親。
「爸，小洛在家等你呢，我們回去就能見到她了！」
沈父怔怔地看向宴宛宛，半晌後他才顫顫巍巍地站起：「好，我們快回家，小洛還在等我……」
聽着沈父的話，宴宛宛眼底蘊滿了淚，默默地扶着父親穿過人群往外走。
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慕容瑾只覺心口處莫名壓抑，甚至有些透不過氣來。
「宴宛宛。」他不由喊出她的名字。
宴宛宛聞聲停下腳步，緩緩回頭看向慕容瑾。
四目相對。
她發紅的眼眶和眼底的悲傷讓慕容瑾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動了動嘴角：「還有五天。」
宴宛宛怔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是說離婚冷靜期還有五天。
苦澀頓時蔓延全身，她強忍着心緒，溫聲回：「我知道。」
而後她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頭看慕容瑾一眼。
因為她知道，這一刻，曾經的慕容瑾徹底地消失了……
走了沒多遠，宴宛宛便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腹部也隱隱作痛，眼前漸漸看不清了。
她沒有辦法，只能帶着沈父一同去往醫院。
將沈父安頓在外面長椅上，宴宛宛獨自去見醫生。
主治醫生看着她的診療結果，搖頭嘆氣：「你的癌細胞已經擴散到了全身，化療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而且你很快就會徹底失明，更會有難以想像的痛苦。」
宴宛宛苦澀一笑，看了眼外面的沈父低聲問：「那我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一個星期。」

第十章不愛早有預兆
宴宛宛沒再多說，起身和醫生道了謝，而後帶着父親去藥房拿葯。
藥房的護士通知交費時，她看着手機里僅剩的一千多塊錢，又看了看一旁穿着皺巴巴衣服的沈父，最後把葯退了回去。
走出醫院時，宴宛宛已經疼得看不清路了，但她依舊緊緊地拉着沈父的手，自言自語，聲音充滿了悲痛。
「爸，如果我走了，您該怎麼辦啊？」
她仰頭看着灰暗的天空，腦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第二天一早，宴宛宛帶着父親一起逛街給他買了身新衣服，又去超市裡買了很多他愛吃菜。
在車站等車時，沈父忽然看向她，見她一手提着很重的袋子，另一隻手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忍不住溫聲問：「你懷孕了嗎？」
宴宛宛頓時愣了一下，而後看着父親點頭。
沈父又問：「那你的家人呢？」
宴宛宛的喉嚨一下便哽住了，隨後她含淚回答：「我家裡只有我和爸爸，但他……生病了。」
沈父聞言，微笑着出聲安慰：「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此時的宴宛宛淚眼婆娑，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回到家，她先照顧着沈父休息，待他睡後，才一個人站在了陽台上。
江城的春季多雨，讓整個天空都好似被蒙了一層霧氣，根本看不清。
醫生的話，也在此時一遍一遍的迴響在宴宛宛耳邊，一個星期……
她緩緩回頭，房間里，沈父蜷縮在狹窄的床上，頭髮已然花白，滿身滄桑。
父親學識淵博，一生清雅，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是她沒用，照顧不好父親。
半晌後，宴宛宛拿起手機翻出了慕容瑾的號碼，猶豫良久，終歸還是撥了過去。
「我們能最後見一面嗎？」
電話那頭的慕容瑾本想拒絕，但想起昨天發生的事，還是答應了。
兩人約好下午在明月湖見面，宴宛宛提前到了。
明月湖畔，風景已和十年前大不相同。
她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天，慕容瑾就是將她偷偷帶到了這裡，兩人相互依偎着吹了一夜的冷風。
當時的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因為他說，他會一輩子為她遮風擋雨……
「宴宛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