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顏悅真是累瘋了。她太累，又流產了兩次，才三十齣頭就生了皺紋。她把新的藥鋪做出了名堂，有了點名氣，也賺到了錢，甚至結交了一個權貴夫人。姜家終於高看了她一眼。因為她忙、她流產，姜少傑借口考慮子嗣，娶了兩個姨太太，生了好幾個孩子，繼續花顏悅的錢。這個時候，表妹回國了。留洋回來的千金，美艷端方，很快嫁給了大總統做續弦，貴不可言。表妹居然能做總統夫人。她把顏悅比得又老又土。姜少傑看著錶妹，目光痴迷：「她很有學識。只有她這樣的人，才有資格嫁入總統府。」顏悅：「沒有我的那筆錢，她也念不成書，沾不上這學識。」姜少傑惱羞成怒，甩袖而去。表妹大概很不喜歡顏悅，到顏悅的藥鋪看了一圈，就說：「中醫中藥應該被廢除的，這鋪子還是關了吧。」她給姜少傑找了個新的差事，在總統府擔任幕僚，薪水很不錯。姜家以她為榮。姜少傑更是感激涕零。他直言不諱對顏悅說：「你只比表妹大一歲，她看上去還是妙齡女郎，你已經像個老太婆了。」顏悅：「我像老太婆，是為了誰操勞的?」「都是你自己要累，沒人求你。」姜少傑很不高興。顏悅沒有繼續吵。的確沒人求她，但誰給她錢?姜少傑只是姜家庶子。別說姜家已經落魄得厲害，哪怕姜家依舊發達，賬房上也不會給姜少傑太多。顏悅更是別想從姜少傑手裡拿一分。她不賺錢，陪嫁吃光了，等着餓死，還是去乞討?後來，表妹又說：「你們是我娘家，現在我辦的報社，領頭反中醫，我不能自打臉。四嫂的藥鋪關了。」姜家和姜少傑用兒子勒令顏悅，必須關掉藥鋪。顏悅死也不從，就鬧騰了起來。那年，她兒子已經十五歲了。兒子站在她面前，像個大人一樣複述他奶奶的話：「姆媽，阿爸有了好前途，將來你會享福的。把藥鋪關了，別拖累我們。」沒有這間藥鋪，姜少傑連病都不肯給兒子治。反過來，兒子卻還是跟姜家的人一條心。顏悅的藥鋪，是表妹貴婦裙子上的污點，她就必須被除掉。她這間藥鋪、她結交的人脈，幫了姜家多少次，又給了婆家多少錢，已經沒人記得。姜少傑這個庶子，能和兄弟們平起平坐，甚至也能坐上小轎車，都是她的功勞。可沒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