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昕懷遠》[應昕懷遠] - 第1章

趙承譯整個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他拖着沉沉的身子,緩慢地站起來,心如死灰,他怎麼也想不到,他走之前還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再次見面時,竟成了訣別。
「趙先生,既然這樣,就請你三天後,帶好證件到民政局來一趟。對了,我再敬告你一句,回去之後不要動她的東西,我會派人去收拾。」懷遠斜了他一眼,話音里滿是得意。
聽到這話,他不禁冷笑一聲:「好。」他殺氣騰騰地說完,便轉身離開。
「阿睿,送一下趙先生。」
「是。」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連最後一眼都沒有留給她。而她早已淚流滿面,獃獃地望着他離去的背影,她好像體會到了一種被拋棄的感覺。那是天大地大卻只能踽踽獨行的人間,人來人往卻萬籟俱寂的孤獨,還有昏暗到看不見一點光亮的餘生……
「昕兒,我贏了。」
他站在她的身側,同樣望向那個人離去的方向,不過,他的眼裡倒全是煥然一新的期望。
「我只是為了激他,故意編了那些話。」她沒什麼表情,只是語氣里儘是掩飾不住的疲憊。
他偏過頭看她,只見她的眉梢猶如一道弦月,向下彎成一道弧,皓白的肌膚下,不見一絲血氣,就連那平時紅潤透亮的嘴唇,也黯淡得像蒙上了一層紗。窄窄的肩似乎已經沒什麼力氣支撐着她,整個背都無精打采地向前傴僂了幾寸。
他有些心疼,但他並沒有迎合她的意思,他淺笑一下,道:「隨你怎麼說都好。只是,我說我贏了,不是指這個。」
「那你什麼意思?」
他解釋道:「你就說了那麼幾句,他就真的撇下你走了,可見,你們的感情正如我說的那樣,不堪一擊。」
她稍稍抬起頭,怏怏不樂地瞟了他一眼,但他沒有回應,只是更加自信地問道:「昕兒,你知道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怎麼做嗎?」
她的目光掠過他,他昂着頭,正生意盎然地眺望着前方,目光流轉着溫柔,似乎在想些什麼。她沒有說話,等着他的解答。
他也回過頭來,雙手搭上她的肩,用手輕輕捏着她的臉頰,認真地說道:「如果是我,我就是死在這裡,也不會一個人走,所以當他轉身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我贏了。昕兒,你還不明白嗎?他對你的愛不及我的萬分之一……」
他看着她的眼神,包羅着這麼多年來他積攢的全部愛意,她只覺得那愛意太過沉重和窒息,是現在的她完全沒有辦法接受的。
她不自然地低下頭,避開他的眸光,又故意用了一種不服氣的語氣反駁他:「你那叫莽撞,叫傻,正常人都懂得應權通變。」
「哦?所以你也承認,他剛剛是在考慮了利弊得失後才同意和你離婚的嗎?你看,你明明什麼都懂,但就是嘴硬而已。是啊,他們都是聰明人,沒有人會因為什麼狗屁愛情讓自己犯險,也只有我這樣的傻人,才能真的做到生死不離。」
她被他說得詞窮理屈,但還是扁了扁嘴,氣呼呼地駁斥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說個話還不容易嗎,你以為我真會相信啊?」
「你現在當然可以不信我,不過,我以後有的是時間讓你相信。」
她一時語塞,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他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讓她不敢與他對視,生怕自己被他的愛意吞噬,從此萬劫不復……
她推開他,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最近的壞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她費盡心思搞到的鑒定報告昨天剛被他發現,不僅之前的努力前功盡棄,還連累了很多無辜的人,自己的父母也因此受到了驚嚇,可還沒等她緩過勁來,今天又要被他逼着和趙承譯離婚。
這一連串的變故,搞得她心力交瘁,又加上來了例假,還受了冷,身體本來就不舒服,現在她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剛走到床邊,便由於眩暈一個跟頭栽了下去。
懷遠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毫無徵兆地倒下,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她。
「昕兒,你怎麼了?」他被她嚇壞了,手忙腳亂地扶着她的身子讓她慢慢躺到床上。
她眉眼緊皺,只有唇瓣微微動了動,她努力調整着呼吸,像是很痛苦的樣子。她蜷着身子,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蹬掉了腳上的鞋子,然後像一隻毛毛蟲一般,吃力地向床頭蠕動着,嘴裏還有氣無力地說著:「我沒事,有點暈而已,不用管我。」
她也隨着她的動作側身躺在她邊上,俯身用手心貼了貼她的額頭,查看她是不是發了燒。
「我沒有發燒,也沒有生病……」
她終於蠕動到床頭,調整了一下枕頭的位置後,才將沉重的腦袋枕了上去,只是她全程都沒有睜過眼,看得出,她早已疲頓不堪,彷彿一支即將要乾枯的玫瑰,稍稍一碰,那已經發黃的花瓣就要掉下來似的。
她喉嚨動了動,有些沙啞地補充道:「我只是很累,懷遠,換做你是我的話,應該也會跟我一樣吧……」
她在埋怨他,怨他無情的摧殘和遲來的情深……可是,錯已鑄成,覆水難收……
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只能默不作聲,替她扯了扯被子。
可她似乎並沒有想結束這個話題:「我真的是要被你害死了,自從遇見你,我就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之前提心弔膽怕你害我,現在又提心弔膽怕你愛我……」
「你很得意吧?在學校我成了全校的笑柄,回家又成了水性楊花的**,現在,父母也要被我連累,有家不敢回……你說,我到底做錯什麼了?我原本只是想當個熱心市民,懲惡揚善來着,沒想到壞人依然逍遙法外,好人反倒遭了報應……」
她不留情面的控訴,如一盆加了冰的冷水,劈頭蓋臉地將他從頭澆到尾。他漸漸濕潤了眼眶,那些事情發生後,他不止一次地後悔,但是當他看見她的背叛時,他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毫不猶豫地將他內心的陰暗面撕扯出來給他看。
這麼多年,從來沒人教過他什麼是愛,什麼是善良,什麼是對錯,他早早便經歷過世界的黑暗,所以他暴戾成性,所以他鐵石心腸,直到她一點一點將他融化。
「昕兒……」他輕撫着她的臉龐,低聲呢喃她的名字,幽深的瞳眸溫軟下來,裝滿了心疼。
她緩緩張開眼睛,憂鬱深邃的眼神落到他的臉上:「懷遠,我想回家。」
他握起她的手:「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可她卻倔強地搖搖頭,眉頭微微蹙起,眼裡的淚水已經快要溢出來,她的眼睛忽閃着,睫毛也隨着抖動起來,她扁着嘴巴略帶哭腔地說:「我想我爸媽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
懷遠頓了頓,心底生出一絲愧疚,他苦澀地笑了笑,又摸摸她的頭:「起床,我帶你回去。」
「嗯?現在?」她有些詫異。
他在她的鼻尖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對呀,我們現在就回去。昨天嚇到他們,今天我也該去賠個不是。」
她愣了愣,剛才的驚喜馬上轉為了不悅,她直勾勾盯着他,堅定而慍惱道:「我說過,我不想你出現在他們面前。」
懷遠抿起嘴唇,垂着眼皮,露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樣:「我知道,可家裡招了賊的事,我總得給他們個信服的理由吧。放心,我只是去解決這件事,不會見他們的。」
她不太高興,但也不想跟他把關係搞僵,免得最後受傷的還是自己。
見他態度還算誠懇,她便也給了他個台階下,她撅着嘴,故意調侃道:「是嗎?你會這麼好心?懷先生,你莫不是要從良了?」
他果然被她逗笑了,他捏捏她的小鼻子:「你是學川劇的吧?還會變臉呢?剛剛還要哭呢,現在就開始損我了?」
「哭?我可不會再哭了……」她嘟着嘴,楚楚可憐的模樣惹得他萬分心疼:「以前也沒少哭過,可是什麼用都沒有,像你這種沒良心的,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我可不會再跟你哭了。」
「吧嗒」一下,他在她的**的小嘴上嘬了一口:「那是以前,我現在懂的很。」
「怎麼?聽你這意思,還沒看我哭夠啊?」她嬌嗔道。
懷遠睜大眼睛,有些着急:「你別冤枉我啊,我可沒這個意思……」
她也笑出了聲:「你說話到底算不算數呀?還送不送我回家了?」
他坐起身來,抓着她的胳膊,將她拉起來:「當然算數了,現在就走。」
說罷,他又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從床下拿起她剛剛穿的鞋子,溫柔地幫她穿了起來。
她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尷尬,她不是一個很喜歡和伴侶親密的人,即使和趙承譯在一起,他們也很少去做小情侶們喜歡做的事,他們都是理性、務實的性格,浪漫對她來說不是剛需。更何況,對她做這些的,是懷遠……
她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他便下樓吩咐阿睿去開車,然後又神神秘秘打了通電話,才返回樓上去接她。

回去的路上,應昕一直在猶豫要不要索性跟家裡說實話,如果一直瞞下去,萬一日後出了更大的亂子,他們會不會更加無法接受?
懷遠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昕兒,還是先不要告訴他們了,日後我們找個機會,讓我自己跟他們賠罪好嗎?」
她看向他,他的表情無比的真誠,她便輕輕點了點頭。
他將她摟在懷裡,略帶歉意地說道:「一會兒會有一個警察跟你一起回家,他會跟伯父伯母解釋昨天的事。至於其他的怎麼說,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知道了,我現在都已經被你逼到能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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