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入殮》[陰陽入殮] - 第3章(2)

朋友到了臨市玩。但當天晚上,許瀟突發哮喘,即便是用了呼吸器,卻還是沒效果。我只能連夜開車送她去醫院,因為我太焦急,最後發生了車禍。
我沒有救出許瀟。
她的葬禮是我親手負責的。
那次之後,我發現自己好像沒辦法再幫其他人入殮了,畫著每一張臉,都好像變成了許瀟的。
好像在提醒我,你沒有救出許瀟來。
「其實我那個時候差點被肖楠**。」
「什麼?」
「那次我們去牛釜山玩,大家都喝了很多酒。你當時睡在客廳。我先回屋子,肖楠滿身酒氣地走進來,他情緒很不對,他讓我不要嫁給你。」
「我沒同意。他想了想說那就算一種。」
「他家很有錢,我們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他家的商業關係網,已經觸及到了我家裡。我媽開了一家服裝店,他拿我家裡人威脅,說只要滿足他一次,以後就不再糾纏,不然讓我媽的店在廟前街開不下去。」
「我還是不願意,他就壓下來,要脫我的衣服。我大叫,他用手拚命捂着我的嘴。」
「我的身體就開始不舒服,他拿着我的葯,一點一點地倒掉,冷冷地說,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許瀟,我本來沒想過算上你的。」
「後來的事,劉宇你都知道了。你開車帶我去醫院,路上發生了車禍,你覺得那是你的問題,其實那輛車早就已經被他動過了手腳。」
「肖楠一心想讓你出車禍,即便沒有我生病那次,他也會找機會讓你一個人開車。」
我癱坐在門後,不敢相信這一切。
我每次說喜歡許瀟,肖楠都會把臉轉過去,或者掐斷這個話題。我當時只是認為他單身,對我的炫耀沒有興趣;第一次認識許瀟,還是肖楠帶我去看她跳舞,那天,他眼裡都是光。四年里,他一直給我介紹其他的女生……
我和許瀟要結婚了,最早提出去臨市玩轟趴的,也是他。
一切都串起來了。
肖楠大學四年一直都喜歡許瀟,但是因為有我,他沒有辦法接近她。
「這次你的好兄弟找了一個三流道士,把你的衣服壓在李沐怡的身體下面,讓她誤以為你是肖楠,今晚李沐怡一定要帶你走。」
我分不清這些話是真話還是假話。
腦子要炸開了。
我還是打開了門,如果真是李沐怡也無所謂了,我只想見一見許瀟。
哪怕是假的。
門後,許瀟站立着,一如我印象中的樣子,一條白色連衣裙,一頭烏黑的長髮,她摸了摸我的臉。
「劉宇,你老了。」
「許瀟,你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看了看我手裡拿的檯燈。
「你還想打我?膽肥了?」
她一腳踢在我屁股上,我一下子沒忍住,眼淚流下來。
只有我知道,雖然外表一副天仙的樣子,但其實許瀟性格最是大大咧咧,還總喜歡在生氣的時候踹我屁股。
我一下子抱住許瀟,沒有溫暖的感覺,卻也並不冰冷。
我能感受到她此時此刻,就在我的懷裡。
「別離開我了好嗎?」
她低着頭,沒回應。隨後,許瀟摸了摸我的臉。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時間不多了,我們要去李沐怡的家一趟,也許那是唯一可以化解她怨氣的機會。」
06
許瀟走在我身旁。
我牽着她的手。
我甚至能感受到手掌和手掌貼合的觸感。
或許我已經死了,被李沐怡殺死了。我回到了過去,我和許瀟不停地繞着大學操場散步。
一旁就是女生浴室。空氣里還帶有柑橘味沐浴露的清香。
而手臂的疼痛卻在提醒我,現在還在人間。
路上零星有人用粉筆在畫著圈,有人在圈裡燒着紙錢。
我的心情很複雜,一方面珍惜和許瀟的久別重逢,一方面震驚肖楠的所作所為。
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一直以來,我都把他當成朋友,就是因為在許瀟突發心梗時,他願意借車給我,我記了許久,把它當成了一次人情。
今天出活,就是為了還那次的人情。
現在想來,是不是太諷刺了。
我們走路去李沐怡的家。
路上,我不想讓氣氛那麼僵,卻不知道該做什麼,我學着豬叫了兩聲,想逗許瀟笑,回頭卻看到她冷冰冰的臉。
我只能幹笑兩下繼續走,不耍這種爛梗。
「你找沒找啊?」
「我就知道你要問這種問題。」
「坦白從寬,爭取寬大處理。」
「當然找了啊,上周剛分手一個超級大胸腰細的,還總是喜歡把頭靠在……」
周圍一米內的空氣好像變冷了,我看到許瀟的臉上蒙了一層陰影,她的肉也開始溶解。
「別別別,你也來這一套?」我趕緊閉上眼。
下一秒,她重新雙手抱胸,看着我。
「嘴賤這點,倒是沒變。」
「變沒變,你不是一早就看出來了么。」
她雙手插在口袋,又踢了我一腳。
「三年內不許交新女友,不然我盯着你小女友,嚇死她!」許瀟瞪大了眼睛。
閑聊幾句後,我心裏的壓力卸下來不少。
我們來到一片棚戶區,這裡歪歪繞繞的平房應該早就拆遷了,但因為區**資金不到位,一直留着。
難怪許瀟讓我走過來,因為車子根本開不進來。
我繞過幾個T字路口後,來到一棟破舊的矮房前。許瀟揚了揚下巴,暗示那邊就是李沐怡的家。
門前,一對老人正在和一個中年男人爭執些什麼。
「哎呀,我已經託人找關係問了,小怡真的死了,出車禍死的,你們別多想了,而且失主已經達成了和解,如果上法庭,肯定拿不到那麼多錢的。」
老頭瘦弱,一頭的白髮,一條腿瘸了,抓着中年男人說:「建新啊,你再找找,這鬼丫頭,丫頭就是出去玩了一趟,怎麼,怎麼就死了嘛,說不通嘛。」
說到激動處,他的聲音帶起了哭腔。
旁邊的女人坐在地上哭嚎着,一隻手拍打着地面,一隻手抓着中年男人的腳,好像在抓着最後一根稻草。
那老頭就是李沐怡的父親,蹲在地上哭嚎的就是她母親了,中年男人是她的二叔。肖楠最初對我說,是按照李沐怡父母的要求,今天一定要火化。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這樣!
兩位老人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女兒已經死了。
我鼻子突然一酸,想上前,許瀟讓我再等等。
中年男人一把甩開了李沐怡父親的手:「煩不煩啊,好說歹說那麼久,怎麼油鹽不進呢。」
他把錢丟在地上,把合同和筆硬塞過去:「明天我來的時候,要看到你們的名字。」
他點了根煙,語氣軟下來:「差不多行了哥,三十萬呢,又不是絕後了,你們不是還有小明么。」
沿着中年男人說話的方向,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吧靠在門後面,露出半個身體,目光怯生生的,手上還拿着一個玩具。
她的眼睛裏一片灰暗。
中年男人:「我來呢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拿走小怡的貼身衣服,這個房間里有的吧。」
我實在忍不住了。
「你和肖楠那邊聊過了是吧。多少錢?多少錢能讓你昧着良心,做這種事?」
「你小子誰啊!有你他媽什麼事啊。」
他惡狠狠地瞪着我,想動手時,目光越過我身後,突然尖叫起來。
他一邊罵著髒話,一邊失魂落魄地逃跑了。
像一條癩皮狗。
我回頭看許瀟,她露出一個甜美而無辜的微笑,好像是全世界最乖的女孩。
我這才開始認真打量李沐怡父母,他們至少都五十上下了,一雙手上都是老繭,應該是乾重體力活的。
老來得子么?
「小夥子,你認識我家閨女?」
「我家閨女出去和男朋友旅遊了,但好幾天沒回來了,電話也打不通。建新說有錢人把我家……」老人哽咽了,「把我家閨女撞死了,我不信。我要去接她回來。」
「小夥子,你是不是,是不是來幫我的!你是不是知道我家閨女在哪裡,她啥時候回來啊。」
面對這些問題,我心裏不是滋味。
現在不適合告訴這對老人,他們的女兒已經死了,正躺在城東的殯儀館。
我自身都難保,如果明天,我還有命活着,我會親自告訴這家苦命的人。
我說自己是李沐怡的大學學長,也是好久沒見,現在想拿走一個東西,給到警察,用於調查。
許瀟要我拿取李沐怡家人身上的一樣東西。
我說的磕磕巴巴,沒有邏輯。但她母親拚命點頭,從手上抓下一個手鐲塞給我。
為了拿下來,她的手都變形了。
我轉過頭去,憋住眼淚,接過那個鐲子。
臨走時,妹妹從房間里跑出來,塞給我一個東西。
「這個是?」
「姐姐的髮夾,是她最喜歡的,她給明明了,明明不要了,給姐姐,姐姐回來。」
我摸了摸她的頭,轉身走入黑夜。
「……」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