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裡染指血紅，衝上前去要奪回秀心：「方瑤，你對秀心做了什麼？！」
幾個下人上前駕住她，方瑤發出得意的笑聲：「姐姐，你這丫鬟上行下效，跟外面的小廝私通，侯爺要我掌管侯府內務，我自然是要秉公處理了。」
餘九白掙脫不開，狠狠瞪着方瑤：「秀心根本不可能私通！」
方瑤笑得更是甜美，示意下人放開餘九白。
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啊，但是那又怎樣？我還知道姐姐生的孩子是侯爺的孩子，但是侯爺信我，不信你啊。」
「你！」餘九白怒火中燒，伸手一巴掌便落到了方瑤臉上。
可方瑤不僅沒有躲，反而就着這一巴掌柔弱地倒在了地上。
正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餘九白轉頭，就見慕言衝上來，溫柔的抱起方瑤，看着她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你怎麼變成了這副噁心又惡毒的模樣！」
噁心？惡毒？
餘九白一瞬竟不知想哭還是想笑。
原來，十年冷暖寒暑，敵不過一朝撥雲撩雨。
她紅了眼眶，滿目凄涼，卻執拗地不許讓眼淚掉下來：「我變了？慕言，變的是你！」
明明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心，他卻能一次次將她傷得更深。
方瑤縮在慕言懷中，小聲哭着：「侯爺，是我不對，我不該處罰姐姐的丫鬟的，可是……那丫鬟與人私通，侯爺將府中事務交由我打理，我不想讓侯爺失望。」
私通這兩個字，像把刀一樣，狠狠戳在慕言心頭。
他臉色一凜，聲音比冰還冷：「將這丫鬟就地處死！」

第七章死有餘辜

餘九白愣愣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都在顫：「秀心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她不僅是我的丫鬟，更是我的妹妹……」
慕言冷冷打斷她：「那又怎樣？她該死！」
餘九白張着嘴再說不出話，心口好似最後一點一點餘熱也被澆熄。
他慕言想殺的哪裡是秀心，他真正想殺的，是她這個給他丟盡臉面的侯府夫人！
餘九白不再求情，她擋在秀心跟前，聲音嘶啞：「好，你要殺秀心，就先殺了我，你親自動手。」
慕言眼神一沉，拔出劍指着她心口，手卻不自覺有些顫抖。
餘九白就那麼平靜的看着他，眼裡好像再也沒了愛意，只剩下一片黑壓壓的冷。
這一瞬，慕言竟有些不敢看餘九白的眼睛。
最終，他「哐當」一聲將劍丟在了餘九白腳邊。
「我嫌你髒了侯府的地！」
他轉身就走，好似身後有千軍萬馬追襲。
轟——」一道驚雷終於落下，豆大的雨滴瓢潑而下。
大雨滂沱中，餘九白忽然痴痴發笑，笑得凄涼又絕望。
房間里，餘九白將秀心扶到床上躺下。
秀心悠悠轉醒，卻猝不及防地吐出一口黑血。
餘九白一下慌了神，忙抓住秀心的手把脈。
秀心臉色煞白，沖她輕輕搖頭：「小姐，不用了，方瑤給我餵了劇毒，我就要死了。」
餘九白紅着眼，不肯放棄：「不會的，秀心，你用本命蠱護住心脈，我……」
說到一半，她忽然頓住了。
秀心的本命蠱早就在她生子的時候用來救她的命了。
她拉着秀心的手，鋪天蓋地地後悔崩摧了她最後的防線，眼淚一下奔涌而出。
秀心沖她虛弱地笑：「聖女，你不要難過，其實……當初族裡選護衛的時候，你選中我，我真的特別開心。」
她的視線好像穿過這層層枷鎖的侯府大院，又回到了苗疆無憂無慮的山林。
她抬手想要擦去餘九白的眼淚，可就連這麼一個動作她都沒了力氣。
秀心喘着氣，說出最後一句話：「秀心……要走了，不能再陪着你了……沒有秀心……你要好好活着，不然……玉兒小姐就沒有人照顧了……」
懷裡的人漸漸閉上了眼，停住了呼吸。
搖籃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嬰兒尖利的哭聲劃破雨夜。
餘九白一動不動地抱着秀心，無聲的淚如窗外大雨。
天色微明，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餘九白替秀心換上了苗女的服飾，戴上了她的銀冠。
本想按照苗疆的習俗給秀心點上頭香，卻發現這院子里什麼也沒有。
這個陪了她一輩子的人，到頭來連一炷香她都給不了……
餘九白絕望地深深吐出一口濁氣，她抱起孩子，拿起了一盞燭火。
秀心，你別怕，等不了多久，我便會去陪你……
未明的天空火光衝天。
素來冰冷的冷梅院，餘九白木然的眼神中映襯着火光，卻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方瑤房裡。
方瑤坐在慕言腿上，摟着他的脖子嬌嗔：「侯爺，今晚您可要多陪陪妾身。」
慕言心情不愉，外面忽然響起一陣嘈雜，有人高呼：「冷梅院走水了！」
冷梅院走水！
慕言臉色一變，跟着心跳都停了一半，推開方瑤就往冷梅院去。
「侯爺！」方瑤氣得跺腳。
慕言奔趕到冷梅院，慌亂的心直到看到火光映照下的餘九白才緩緩恢復冷靜。
他闊步上前，大聲呵斥：「你是瘋了嗎？」
聽見聲音，餘九白抱着孩子木訥地轉過頭。
看見是慕言，她的語氣毫無波瀾，只是告訴他一個事實：「秀心死了，被方瑤害死的。」
慕言看着她這副毫無生機的樣子，心口突然的一縮，他攥緊了手冷嗤一聲：「死有餘辜！」
言罷，他便甩袖走開，竟沒發現自己連腳步都是虛浮的。
蓉蓉火光落在餘九白臉側，她看着慕言憤然離去的背影，嘴角強咧出一個自嘲的笑。
大火在眼前緩緩消融，她眼前一瞬天旋地轉，重重倒在地上……
嗚咽的冷風敲打着窗框，餘九白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回了芷蘭居。
天光將窗邊一個熟悉的身影拉長。
那人穿着苗服，一頭醒目的白髮，左耳帶着一隻白色羽毛的耳釘。
餘九白陡然清醒過來，是——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