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凌寒》[玉露凌寒] - 第4章 做飯

百川書院坐落在嘉林縣城南五里開外的鳳溪湖邊。此地原是一座依湖而建的別館宅院,後因

朝中一位大儒致祿不出,來此地修養。閑暇之際起了開館收徒的心思,遂將別院劃撥一片出來作為書院之用。起先僅僅數名學子,後經年久月,漸成規模。二十年前,朝中另一大儒致士,因其與書院院長乃是至交交好,便邀請他到書院來教授學子。在兩位至交好友的傾力合作之下,書院逐漸起勢,規模比原先的不知大了多少倍,現在能容納二三百學子。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書院。

今日是每月的假休之日,近處的學子可歸家居住兩日,偏遠的學子則可以出門訪友亦或是進城採買書籍或日常所需。

此刻臨近中午,有出行安排的人早已出行,書院高大的牌樓之下冷冷清清,只有一個小身影聳着肩站着,時不時抬頭朝遠處的大路眺望。

馬車到了牌樓跟前,呂隨先跳下車,理了理衣裳,轉身挑簾扶玉姑下車。

玉姑彎腰出了車棚,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伸過來,她看了一眼呂隨,並未扶握,客氣道了謝,自己扶着車轅跳了下來。

好意被拒絕,呂隨並未放心上,他突然想起家中女眷頗多,姐姐妹妹的一大堆,因他年紀小,性子又好,不管誰出門都喜歡帶着他,他便養成了下車牽一把同車女眷的習慣。

呂隨長這麼大,接觸過的女眷只有家中姊妹,方才在車上與玉姑聊得投機,便覺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了好些。一時忘了形。頭一次被拒絕,他愣了愣,不在意的一笑,收回了手。

玉姑下車之後,遠遠見昭兒垂着頭用腳尖踢着地上的石子,知道他等得焦急,快了幾步上前, 溫聲喚他,「昭兒!」

昭兒聽見熟悉的聲音,立時綻開一個大大的笑顏,快步跑到她跟前,「娘,娘,你終於來啦!」自從去年昭兒他娘忌日之後,昭兒就略去了「干」字,直稱呼她「娘」,儼然是將她當作親娘看待了。

「久等了吧?」玉姑扶住他的肩問。

母子團聚,場面說不出的暖人。呂隨在旁邊站着,也跟着笑起來。

不遠處,一雙冷清無波的眼注視着門前的三人。一位清雋佳公子,一位雖身着荊釵布裙,但難掩周身清雅之氣的女子,還有一位穿着學子服的半大孩子。若不是男女面容太過年輕,還真當是一家三口齊聚。

一家三口。

想到這幾個字眼,那人呼吸微不可察的滯了一瞬,待心緒恢復平靜,佇立片刻,好像仍無人發現他,阮離只好自己走了過去。

「昭兒。」

同玉姑一樣的稱呼,不難聽出來自師傅對弟子的拳拳之心。

昭兒回頭,立刻從玉姑手中掙脫出來,端正了站姿,向他致學生禮,「夫子。」若說乾娘是娘親的話,那麼夫子就如父親一般讓昭兒尊敬。昭兒很喜歡也很願意同他們兩人在一起。

玉姑見是阮夫子,跟着恭敬見禮。

阮離虛扶了一把,問昭兒,「這是準備歸家去?」

「是,娘來接我了。」

阮離點點頭,轉向玉姑柔聲問候,「玉娘子,近來可安好?」

阮夫子聲線溫和,面容上微微帶着笑意,但不知為何,玉姑每回面對這位夫子,總覺得冷肅不敢造次。她微微一屈膝,恭謹答,「勞先生掛心,一切安好。」

呂隨被晾了半日,不吱聲亦不見他惱,只抱臂笑看着他們。見他們終於寒暄完了,戲謔道,「你們夫子學生的,如此客套,平日里也是這般疏離不親近的嗎?」

素日里,阮離最是正經端肅,從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更別說開他的玩笑。而這位從小便認識的朋友卻不同,完全不把他的情緒當一回事。自來熟不說,還狗子一般死皮賴臉賴在他眼前,特別愛粘着他。四年未見了,似乎除了年歲長了一些,一點沒變。

阮離掃他一眼,淡淡的扔下一句「走吧」便先蹬上車,似乎對好友突然來訪並不意外。

「嘿!」

被忽視,呂隨撓撓頭,有一種痴心錯付但又拿負心漢無可奈何的感覺。他對着玉姑母子聳聳肩,無可奈何的笑笑。

「他對我向來愛擺譜。玉娘子別在意。」

玉姑看出來了,阮夫子似乎不待見這位呂先生,準確地說是有點嫌棄。不過,也許正是真正的好友之間才不需要遷就與客氣。別人之間的事情,不了解全部,玉姑不知該說什麼合適,只微微一笑。

她想起還未跟昭兒介紹呂隨,便牽着昭兒說,「昭兒,這位是夫子的友人呂先生,今日娘遇到點事,多虧了呂先生幫忙。」

昭兒揖手躬身行了個學生禮,「多謝呂先生仗義出手,薛昭替娘跟先生道謝!」

呂隨瞧這孩子一板一眼,有模有樣的道謝,頗有三分他師傅的風範,舒朗一笑,擺擺手說,「不值一提的事情,說不上幫忙,你也別客氣了。」

「咚咚」兩聲,阮離敲了敲車轅,略不耐煩地說道,「還不走?」

玉姑此時才意識到,出城的時候急着送方伯回去沒多想便跟着呂隨的車一同出了城。現在連同昭兒和阮夫子一起,比來時多了一個人,車廂狹窄,只能容下三人,何況,還得和夫子一同擠在狹小的空間里,這下如何是好!

玉姑猶豫着不知該怎麼辦。

呂隨似乎看出她的顧慮,說道,「娘子上車吧,我和車夫一道為你們駕車。」

玉姑看了看馬車前室,寬綽不足,但擠一擠,坐兩個人還是能坐下的。

一路安靜行車。玉姑摟着昭兒靠門口坐着,阮離對門坐在正位,並不因車上人多顯得束手束腳。他的存在感太強,不管眼神落在哪裡,餘光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玉姑雙手交疊,輕輕搭在腿上,繃著身子正襟危坐,低垂着眉眼不敢四處亂看,唯恐對上阮夫子的眼神。不過,一個姿勢維持久了,身體難免僵硬,她微微抬頭,無意之中一瞥,玉姑發現夫子似乎很累,自上車起,他便魏然不動地坐着,半闔着眼養神,臉上略顯疲憊。

玉姑一早忙着做生意,上午又忙忙亂亂到現在,早已經睏乏不已,稍稍鬆懈下來,這會便有些倦意湧上來,她伸手掩住口鼻,小貓兒似的輕輕打了個哈欠。昭兒從早上就在書院門前盼了,站了幾個時辰,早乏了。他揉揉眼,抬起頭對她說,

「娘,我困了。」

玉姑摸摸他發頂,說,「那就閉上眼睛歇一歇,一會到了,娘叫你。」

昭兒乖巧的點點頭,靠在她懷裡很快便睡著了。

搖搖晃晃的馬車,就像是能催眠的曲子,不一會,玉姑也撐不住慢慢闔上眼,倚着車壁混混沌沌睡著了。

迷迷濛蒙之間,玉姑好似聞到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香味,似花似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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