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凌寒》[玉露凌寒] - 第7章 遇險

傳了多日的謠言,漸漸歸於平靜。一是因為城中的柏威軍沒有動作,二是傳聞中的叛軍並沒有打過來。

城中的百姓,惶惶惑惑過了幾日提心弔膽的日子,到了清明前夕,又都鬆懈了。既然打仗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那麼,一年一祭的祭祀祖先就不能被耽擱。

玉姑傍晚歸家,混沌的夜幕之中,有一人等在家門前。待走近些,她才看清是隔了幾家寡居的毛嬸。

「毛嬸?怎的站在這裡?」玉姑放下挎在臂彎的籃子,從荷包里摸出鑰匙開鎖。

毛嬸不好意思的笑笑,「玉姑回來啦,我見天色不早了,你該回來了,就過來找你來了,我有點事想問問你。」

玉姑收了鑰匙推門請她進屋。

家中未生火,只有早上的涼茶,玉姑叫毛嬸稍坐,她去燒水。

毛嬸忙起身說,「不用麻煩,你忙你的,我說幾句話就走。」

都是老鄰居了,也不需那些虛客套,毛嬸隨她一道入了廚房,玉姑張羅着燒水煮夜飯,毛嬸幫她生火加柴。兩人一邊做事一邊聊。

「玉姑,你見識比我廣,懂得也比我多。這段日子我每次出門都覺得咱們城裡有什麼不一樣了,到底是什麼,又說不上來。只知道這心裏呀,慌得厲害。我擔心,有什麼禍事要發生。但是吧,前些天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又沒個下文。我這心裏呀,還是不放心。」

玉姑舀水的手頓了頓,水在葫蘆瓢里盪了盪,碰了壁,漸出幾滴落在梔子色的袖口上,很快洇成一團略深些斑塊。她穩穩噹噹的把水倒進了鍋中。

毛嬸說的沒錯,就連她大字不識一個的民婦都能察覺出不對勁,玉姑怎麼可能毫無所感。

自從那日見到那兩隊士兵入城之後,這幾日街上往來總能見身穿甲胄手持兵刃的士兵穿行。就昨日,隔壁一條巷子里住着的打鐵匠被下了大獄,說是與城外幾人合夥偷盜鐵礦。

明明謠言已經漸漸停歇了,但是百姓們似乎並不如往日那般毫無顧慮。這幾日包子鋪里的生意明顯沒有往日紅火,城裡的百姓來去匆匆,不復昔日的優遊。

由此看來,即便朝廷有意封鎖消息也不容易瞞過百姓雪亮的眼。雖然她心中亦是這樣覺得,但她卻不能照實說出心裏的疑問,不然只會令毛嬸多想。她換了個笑模樣,「你別多想,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還能有什麼事?再說,即便有事,那還有朝廷頂着呢,你別自己嚇唬自己。」

毛嬸靠着灰土牆坐着,目光落在熊熊火焰上,有些渙散。

「我沒瞎想,我只是……我只是這心裏總覺得不安寧。我也不瞞你,昨兒個我夢到我那早死的丈夫了,他叫我下去陪他。」

這話可是大不吉利,玉姑呸呸呸了好幾聲才說道,「不就是一個夢嗎?你夢見他,那隻能說明是你思念亡人了,哪是他要拉你下去啊,快別瞎想了。」

毛嬸無力的笑笑,並不覺得安慰,「其實,我並不貪生,有時候想想,我孤身一人活在這世上也沒多大意思。身邊又沒個孩子,生活乏味,除了受苦,沒有一點甜頭。所以,早死晚死都一樣,只不過多受幾天苦。」

玉姑手下的動作一頓,看着她坦然的樣子,竟生出些敬意來。每個人對生活的詮釋都不盡相同。富貴快樂的日子沒有誰會厭倦,只有掙扎在最底層的人才會容易對生失去希望。玉姑自保尚且困難,根本沒有能力去幫助別人改善生活。她沉默着沒有說話。

「明天就是清明了,又到了祭掃的時候,你今年去給薛家阿婆上墳去不?」毛嬸似是隨口一說,並沒打算在玉姑身上得到幫助,自然的轉了話題。

「去,怎麼不去。」玉姑想也沒想說道。阿婆當初阿婆救我一命,便是如同我的再身父母,怎能不去!

「那你……不怕嗎?」

玉姑輕笑,「毛嬸,你忘了,前天衙門才貼了告示,說玉峰山下的鐵礦已經被柏威軍保護起來了。咱們就是要往那方向去掃祭,這一路上肯定有不少軍士巡查,不會出事的。再說,我們這條巷子里的人,基本都葬在離城門兩里地的荒地里,那邊離官道不遠,來來往往的都是行人,沒什麼可擔心的。」

毛嬸嘆息一聲,還是不想去,但不去又心生不安,無奈道,

「我那亡夫的墳頭離薛阿婆的不遠,明日咱倆搭個伴一塊去可好?」

玉姑自然答應。

毛嬸走後,玉姑一個人又在廚房呆坐了許久。她想起阮離臨走之時說的那番話。雖沒明說,但這兩天她越琢磨越覺得阮夫子應該得到確切消息,有些事情隱在表面的平靜之下翻湧着。遲早有一日要爆發出來。

玉姑在廚房慢騰騰洗過澡,回房躺在床上,一時不能入睡,又想起阮離臨行前的眼神。

他是什麼意思呢,是我多想了嗎?

胡思亂想着,忽然聽見院門被人推響的聲音。

玉姑心下一驚。

有人!

她顫抖着慢慢把手伸進枕下,摸出一把尖利的剔骨刀緊緊握在手中,不發出一絲聲響,赤着腳下地躲在窗邊往外望。

今日月輝被几絲雲彩遮住,淡淡的光透過雲層灑下,並不明晰可見。

玉姑緊緊握住刀,捂着口鼻蹲在門後面,凝神仔細聽外面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在屋檐下徘徊。

很顯然,外面的 人已經翻過院牆進來了。

那人走到堂屋門外,試圖推了推門,發現栓得牢固,便罷了手。腳步聲又往右邊走了幾步,來到玉姑蹲守的窗下,探手揭窗框,依舊紋絲不動。

玉姑緊緊捂着口鼻,生怕一個熬不住,哭出聲來驚動了賊人,失了先機。

那人似乎見無機可趁,徘徊一陣便走了。

月色西沉,玉姑的腿腳都蹲麻了,賊人走了之後久久不敢動。又過了多時,聽見鄰居家的狗叫,她才慢慢起身。兩條發軟的腿,幾乎支撐不住。

這一夜,玉姑不敢再入睡,一直睜眼到天明。

翌日一早,直到毛嬸過來敲門,玉姑扶着昏昏的頭起身來開門。

毛嬸被玉姑的臉色嚇了一跳,「玉姑,你這怎麼回事,臉色這麼差?」

玉姑無奈的將昨晚的事情說給毛嬸聽。

毛嬸嘆息一聲說,「我們寡居的女子就是這樣,頭些年,我家那死鬼剛走的時候,沒有一個晚上我是睡好過覺的,三天兩頭都有些混人夜半三更來敲我的門,說些污言穢語,簡直不能入耳。遇到這種事,我說給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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