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皎夜淵》[雲皎夜淵] - 第2章(2)

無關。
她也沒再耽誤對方的時間,再次道謝後與他道了別。
等人走了,她才又看了兩眼那供詞,尤其是關於晚冬的部分。
她和尚服局司珍算是有些交情,當年雲家還沒衰敗時她時常受到宮中賞賜,多以珠寶首飾為主,對做這些的司珍自然會多幾分熟悉。
她之所以將秀秀送去尚服局,一半是因為秀秀有這個天分,又肯努力,靠手藝吃飯總比伺候人來得強;另一半就是相信司珍的為人,對方又恰巧透露出了想收徒的意思。
只是原本人選並不是秀秀,而是兩個女使,只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兩年前和侍衛偷情被發現自盡了,另一個一年前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宮裡死人不稀奇,雲皎聽說時也只是當成了湊巧,可現在看見晚冬的這份供詞她才知道,原來司珍看中的那兩個丫頭,都是被謀殺的。
秀秀這次會遭這樣的劫難,也是晚冬嫉妒心作祟。
原先有雲皎的威壓在,對方不敢輕舉妄動,可長信宮要送人到夜淵身邊的消息一出,她就按捺不住了。
人想往上爬不是錯,可用這種歪門邪道的法子就太過了。
雲皎捏緊了供詞,眼底閃過殺意,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留下,她可以肯定,只要這個叫晚冬的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放過秀秀。
她在宮裡的這幾年還能護着那小丫頭,可四年後呢?
斬草還是得除根。
揣着這樣的念頭,她折返回了乾元宮,正打算去看看秀秀的傷如何了,就被蔡添喜攔住了。
「雲姑娘,我聽德春說,偷盜金珠的事兒查清楚了,你打算怎麼辦?」
「公公莫要與我開玩笑,處置宮人是主子的事,我一個奴婢如何想的並不重要。」
蔡添喜仍舊笑眯眯的:「話雖如此,但咱們誰都知道,如今掌管公務的庄妃娘娘脾性純善,最見不得流血死人,說不得會網開一面……可憐秀秀這小丫頭,一點心眼都沒有。」
雲皎被戳中了心事,蔡添喜這人的確太過通透,看什麼都能明明白白,一擊必中。
「還請公公指點。」
蔡添喜擺擺手:「說什麼指點,不敢當,姑娘想讓人怎麼樣自然是有自己的辦法的,咱家不過是多句嘴,不過眼下確實有個最直接的法子……」
他說著回頭看了眼正殿,暗示的不能更明顯。
雲皎卻只當沒看懂,頷首一禮就走,蔡添喜連忙攔了上去:「雲姑娘,你既然回來了,就別和皇上鬧脾氣了,那是天子,還能有人犟得過他?」
雲皎繞開他繼續走,蔡添喜只好繼續勸,兩人正糾纏,正殿的門忽然開了,夜淵自裡頭出來,他大約是聽見了兩人的話,聲音沉沉的:「蔡添喜,你多什麼嘴?一個奴婢而已,朕豈會在意?」
第95章你怎麼不給朕台階下
蔡添喜聽得頭皮發麻,可夜淵已經出來了,就不是他一個奴才能插手的了,他只好嘆口氣退了下去。
雲皎卻連頭都沒抬,順着夜淵的話茬接了下去:「既然皇上不在意,想必也是不用奴婢伺候的,奴婢告退。」
夜淵一噎,眼看着雲皎轉身就走,他不自覺瞪大了眼睛,一連瞪了那背影好幾眼才憋着一口氣回了正殿。
蔡添喜連忙跟上:「皇上息怒,雲皎姑娘肯定是擔心秀秀,這才不肯來的,奴才這就去挑幾個機靈的丫頭來伺候,一定讓您滿意……」
夜淵不耐煩地看他一眼:「伺候什麼伺候?朕沒胳膊沒腿嗎?下去!」
又被遷怒了……
蔡添喜已經習以為常,雖然主子一牽扯上雲皎就喜怒無常了些,可好歹不會責罰人,平日里也還算仁厚,他也就不在意這些小波折。
但這個不讓人伺候就有些過分了,晚膳還沒吃呢,沒人伺候怎麼用膳?
他看着眼夜淵,欲言又止,對方已經靠在羅漢床上看起了摺子,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不太客氣地瞪了過來:「看什麼看?還不走?!」
蔡添喜只好退了出去,心裏有些無奈,他就是想讓皇帝用個晚膳,怎麼還要被瞪?
得,老老實實去找雲皎吧,她不來,今天乾元宮的晚膳怕是送不進去了。
他堆起滿臉笑去了偏殿,那裡卻大門緊閉,可有燭光自窗戶里透出來,顯然人是在的。
「雲皎姑娘?」
他抬手敲了敲門,「皇上那邊還等着你伺候用膳呢,你看是不是該過去了?」
雲皎門都沒開,只有聲音隔着門板傳出來:「皇上不待見我,我還是不去的好,免得惹他不悅。」
蔡添喜忍不住腹誹了一句,現在到底是誰不待見誰?
可他沒說,仍舊好聲好氣地勸:「皇上怎麼會不待見你呢?你這不去他連吃飯都沒胃口了。」
他本以為這話能安撫一下雲皎的情緒,然而裡頭毫無動靜,他等了又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雲皎根本沒信,不止沒信,連回應都懶得。
蔡添喜哭笑不得,雖說他的確稍微潤色了一下,可說的是實話,皇帝現在確實沒吃飯。
「雲皎姑娘,你說句話。」
裡頭仍舊沒有聲響。
得,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蔡添喜無可奈何,只能折返回正殿,琢磨着能不能再勸勸夜淵,人是鐵飯是鋼,龍體可不能這麼折騰。
他悄悄推門進去,夜淵聽見腳步聲斜昵了過來。
「皇上,該用……」
不等話說完,一個軟枕先砸了過來:「吵鬧,出去。」
蔡添喜:「……」
他灰溜溜地退了出去,一時間欲哭無淚,他這是招誰惹誰了,一個個的都不搭理他。
成,他不操這個閑心了還不成嗎?
可這麼說著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偏殿,卻瞧見一道影子正越走越近,從那個方向過來的,除了雲皎再沒有旁人,他眼睛不由一亮,快步迎了上去:「姑娘快進去吧,你可得好好勸勸皇上……」
「我不是來見皇上的。」
雲皎打斷了他的話,隨即將一個布包遞了過來:「我記得今天是德春的生辰,也沒什麼好東西能給他,恰逢天氣轉暖,就做了雙鞋子,勞煩你轉交。」
蔡添喜一時間又是欣慰她還記得德春,又是無奈這種時候了她不管皇上卻還記得德春。
「雲姑娘,你……」
雲皎一抬手,止住了他的未盡之言,有些話不必全說出來,就已經能讓人明白了。
「多餘的話就不必勸了,東西送到我告辭了。」
蔡添喜張了張嘴,可看她走得那麼堅決,無可奈何地又閉上了,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今天不去明天也得去。
兩人鬧騰了那麼多回,興許這次也不要緊呢。
他唏噓着退了下去,第二天一早來當差的時候,雲皎果然在,他不由鬆了口氣,伺候夜淵更衣的時候十分識趣地後退一步讓出了位置。
然而夜淵張着胳膊等了許久,也沒等來人為自己寬衣解帶,他略有些不解地睜眼,就見周遭圍了一圈人,卻沒有雲皎的影子,再往遠處看才瞧見她站在門口,距離自己好幾丈,別說伺候他了,連往跟前湊的意思都沒有。
他額角一跳:「雲皎,你戳那幹什麼?還不來伺候?」
雲皎不但沒往前,反而又退了一步:「奴婢笨手笨腳,不乾不淨的,不敢碰觸皇上,還是勞煩蔡公公吧。」
「你!」
夜淵一哽,心裏既尷尬又懊惱,一句話而已她到底要氣多久?還要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面給他沒臉。
他忍不住環視四周,宮人們察覺到他心情不虞,紛紛低下了頭,那副樣子,像是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瞎子,剛才的事沒聽見也沒看見。
夜淵有氣沒處發,只能扭開了頭,咬牙切齒道:「朕也不稀罕你伺候!」
蔡添喜一聽這話連忙上前,卻被嫌棄地拍開了手:「朕自己來。」
他背轉過身去,動作利落地換好了衣裳,出門上朝的時候他脖子梗得筆直,看都沒看雲皎一眼,可一上鑾駕,他的臉色就肉眼可見的黑了。
「你看見她剛才的態度了嗎?」
他忍不住和蔡添喜抱怨,「你見過哪個奴婢敢這麼囂張?她連自己的差事都不做了!一個連主子都不伺候的丫頭,朕要她有什麼用?」
蔡添喜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看似痛心疾首,實則敷衍至極的附和。
夜淵也並不在意他什麼態度,兀自在發狠:「朕算是明白了,她就是受的教訓還不夠,才這麼學不乖。」
蔡添喜敷衍的有些習慣,一時間沒留神,下意識就開了口:「那皇上就把人逐出去,讓她好好長長記性吧。」
話一說完耳邊的嘟噥就停了,蔡添喜略有些困惑,可下一瞬他就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不由得渾身一抖,略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夜淵。
夜淵也正看着他,表情有些空白,大約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圓過去,於是僵住了。
第96章這是朕貼身的衣裳
蔡添喜心裏懊惱自己說話不過腦子,眼見夜淵動也不動,連忙找補:「奴才這張嘴真是缺德,那雲姑娘大病初癒,就算是有些地方不妥當,可皇上你宅心仁厚,決不能做出這麼刻薄的事情來。」
夜淵靜了半晌才開口,目光略有些游移,剛才兇狠卻已經不見了影子,語氣也詭異地緩和了下來:「你也覺得攆她出去有些刻薄了?」
蔡添喜聽出了這語氣中微妙的變化,忙不迭點頭:「是是是,奴才就是這樣覺得的。」
夜淵抬手抵唇,不尷不尬地咳了兩聲才開口:「朕也覺得是,雖然朕不敢自比堯舜,可也不能做個暴君。」
蔡添喜瞬間滿臉感動:「皇上仁德,真是萬民之福。」
夜淵又咳了兩聲,再次朝他看了過來。
在這一眼對視里,兩人都從對方身上看見了一點尷尬,和恬不知恥地撒謊遮掩某種真相後的羞愧。
於是他們默契地扭開了頭,雖然剩下的路還很長,但主僕兩人再沒說過一個字。
直到崇政殿近在眼前,他們才打起精神來,將剛才的小插曲徹底忘到了腦後。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學子們坐立難安,朝臣們也有些神思不屬。
且不說四大世家還在巴望着翰林院的位置,就是其他朝臣也想趁着這次放榜為自家女兒擇婿,這次的寒門子弟可是幾十年來最多的一次,若能招贅入府,必能為家族添幾分光彩。
然而這份熱切的期待,換來的不是放榜的喜悅,而是祁硯的參奏:「臣以為此次科舉成績做不得准。」
朝臣一時嘩然,蕭敕迫不及待地出列:「祁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學子們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得入考場,怎麼就做不得准了?」
祁硯也不解釋,只筆直跪在階下,雙手呈上了一份奏摺。
夜淵看着他,目光微微一沉,他明明事先囑咐過祁硯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今日會有人將事情當著滿朝文武的面提出來,不必他來做這個出頭鳥。
可他竟然如此不聽話。
然而事已至此,再要遮掩已經來不及了。
「呈上來。」
蔡添喜連忙下去取了奏摺,好在祁硯還不算太蠢,沒有公然和四大世家對上,只說了有寒門學子狀告世家逼迫他科舉時更改名字,為他人做嫁衣,另有考官從中接應周全。
夜淵彷彿今日才知道這件事,瞬間勃然大怒,將奏摺狠狠砸在了地上:「我朗朗大周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查,給朕徹查!」
朝臣被雷霆之怒驚住,紛紛噤聲,蕭敕趁機抻長脖子看了一眼那奏摺,見上頭寫的寒門學子姓陳,心裏頓時一凸。
他命人收買的那幾個學子叫什麼來着?
他一時想不起來,可陳這個姓氏卻十分耳熟,八成真的和自己有過交集,他心裏不安起來,可夜淵正在氣頭上他也不敢再阻攔,眼下也只剩了一個辦法。
「皇上說的是,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姑息,臣身為參知政事,肅清朝綱責無旁貸,不如就交由臣去查吧?」
若是能藉著查這案子將蕭家摘出來,再順勢踩一腳其他世家,那這次就算是因禍得福了。
然而他這麼想,其他人自然也這麼想,一時間四大世家再次爭執起來。
夜淵冷眼看着他們吵鬧,趁着眾人不注意給了祁硯一個十分嚴厲的眼神,對方知錯般低下了頭,悄然退了回去。
夜淵這才咳了一聲:「行了,朕知道眾卿想為朕分憂,可事情既然牽扯到你們,你們還是避嫌吧。」
世家們頗有些不甘,但沒落到旁人手裡也算是不錯了。
「是,但憑皇上做主。」
夜淵目光掃過朝臣,這種案子一般是要交給刑部或者大理寺的,然而他目光掃過去的時候,對方卻都躲閃開了。
他們算是朝中為數不多的幾個和世家並無牽扯的官員,可無牽扯不代表敢得罪,誰都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誰都不願意接。
夜淵扯了下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朝臣勾連,朝政混沌,果然是時候造一把刀,一把只能被他用的刀來斬一斬這亂麻了。
「朕決定設清明司,專查此案,司正就由朕身邊的人擔任吧。」
朝臣都是一愣,清明司?
為了查個舞弊案子,要特設一個衙門嗎?
朝臣里隱約有人察覺到不對,可眼下誰反對就像是誰心裏有鬼一樣,最終在朝臣的各懷心思里,設清明司一事被確定下來,衙門不設在六部,而是在宮牆之內。
此舉也就意味着,這個新衙門不受任何已有機構的管轄。
在朝臣們的驚疑不定里,蔡添喜高呼退朝,夜淵解決了一樁心頭事,難得沒去御書房而是回了乾元宮。
他心情不錯,一進門就去尋雲皎,雖然朝政之事他不大會和旁人提起,但這種時候還是願意說一些的,如果雲皎肯乖一些的話。
可他環顧乾元宮,內殿外殿都找了個遍也沒瞧見人,剛才的好心情頓時飛走了:「人呢?又躲起來了?」
雖然沒指名道姓,可蔡添喜還是知道他要找誰,連忙讓人滿宮裡去找,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才想起來還得給夜淵泡清心去火的茶。
可貼身伺候的人已經走了,他只得抓了個院子里伺候的宮女讓她去,但那宮女頭一回在御前伺候,心裏十分緊張,偏夜淵的臉色又不好看,她只是偷偷瞄了一眼,就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手裡的茶不偏不倚全都倒在了夜淵大腿上。
「奴婢該死,皇上饒命!」
夜淵:「……」
「滾下去。」
宮女連滾帶爬的下去了,夜淵看了眼自己濕漉漉的龍袍黑着臉進了內殿去更衣,衣服剛換好,雲皎就被找回來了。
他忍不住咬牙:「你還知道回來?」
雲皎遠遠地站在門口行了個禮,一點要靠近的意思都沒有。
夜淵越發惱怒:「你戳在那裡幹什麼?看不見朕換了衣裳嗎?還不拿去浣衣局?」
雲皎這才走近了一些,將丟了一地的衣裳撿起來,團成一團就往外走,夜淵察覺到不對,一把拉住了她:「你幹什麼?」
雲皎掙了掙,沒能將自己的手拽出來,只能放棄:「按照皇上的吩咐,將衣裳送去浣衣局。」
夜淵臉色更黑,他的確是這麼吩咐的,可是——
他將團成一團的衣裳抖開,拿出了一條底褲,咬牙切齒的看着雲皎:「這是朕貼身的衣裳!」
的確是貼身的衣物,上頭還帶着夜淵的味道。
雲皎微微側開頭:「奴婢會記得提醒浣衣局洗的仔細一些。」
夜淵一哽,臉色漲紅,他貼身穿的衣服,雲皎怎麼能讓別人洗?!
第97章她是真的想走
夜淵將底褲塞進雲皎懷裡:「這個你親自洗。」
雲皎側身避開,夜淵沒防備,眼看着那薄薄的料子掉到了地上,眉頭不由擰成了一個小疙瘩:「你什麼意思?」
「皇上貴人多忘事,奴婢說過的,以後你的東西奴婢都不會碰。」
夜淵自然還記得那句話,可當時雲皎在氣頭上,她說出什麼來他都不奇怪,自然也不會當真。
但好幾天都過去了,也該鬧夠了。
「雲皎,適可而止?」
適可而止?
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一樣。
明明已經想好了不要再和夜淵爭執,可這一刻雲皎還是沒能忍住:「皇上就從來沒覺得自己過分嗎?」
「過分?」
夜淵腦海里一瞬間閃過很多紛雜的畫面,有雲皎呆坐在面前動也不動的樣子;有蔡添喜不敢置信地說沒有女人受得了那些話的樣子;也有很久很久之前,雲皎進宮時看着自己眼睛發亮的樣子;可最後所有的紛雜都定格在了那天,雲家家奴刺過來的匕首上。
他摸了摸刺痛的心口,語氣嘲弄:「你我之間,朕做什麼都不過分。」
他彎腰將底褲撿起來,重新塞進雲皎懷裡:「好好洗,洗乾淨。」
雲皎指尖慢慢攥緊,夜淵的態度從來如此,她其實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的,只是剛才沒能忍住……又自取其辱了。
她抱緊了衣服,沉默地退了出去,外頭有人正在洒掃,雲皎喊了人過來,將龍袍遞了過去,交代她送去浣衣局。
而夜淵的底褲被她留了下來,可她卻沒有半分要洗的打算,反正就算洗乾淨送回去了,夜淵也不會穿的,何必浪費時間。
她找了個火盆過來,就在乾元宮的院子里,將那條褲子燒了。
蔡添喜看見青煙連忙找了過來,瞧見火盆上的料子是明黃色的,頓時嚇了一跳:「雲皎姑娘,你這是幹什麼?燒的什麼呀?」
雲皎挑了挑火苗:「皇上不要的衣物。」
蔡添喜見她十分冷靜,也不是置氣的樣子,心裏稍微一松,又有些納悶:「皇上不要的東西也有專人收着,怎麼能燒了呢?皇上讓燒的?」
雲皎剛張了下嘴,一盆花就砸了出來,落地時的碎裂聲唬了蔡添喜一跳,一瞬間幾乎乾元宮所有聽見動靜的人都意識到皇帝又發怒了,他們大氣不敢出一聲,獃獃地僵立在原地,動都沒敢動。
雲皎抬眼看過去,那是一株牡丹,是尚寢局精心栽培的,滿宮裡只有乾元宮有,平日里都是由尚寢局來人專門照料的。
可不管照顧得多麼精心,不是這個時節的東西,怎麼都留不住,那花前幾天就開始凋謝了,現在被夜淵這麼一砸,花瓣全都掉了下來,只剩了光禿禿的花心,這花活不成了。
蔡添喜「哎呦」一聲,忙不迭朝門口走近了幾步,大約是想進去勸夜淵息怒的,可又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勸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好又折返了回來。
「雲姑娘,這次又是為什麼鬧啊?」
雲皎沉默許久才開口:「他貼身的衣物被人碰了,就不要了。」
蔡添喜有些聽不明白,雖說主子貼身的衣物的確不會送去浣衣局,可也不可能不被人碰啊,總不能讓金尊玉貴的主子自己動手洗吧?大都是貼身伺候的宮人洗的,應該很平常才對。
他頗有些不解:「就這?什麼貼身的衣物啊,旁人動都不能……」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住了嘴,夜淵的話,好像還真有東西是不許旁人碰的,先前雲皎生病和受罰,不能在御前伺候的時候,夜淵貼身的底褲也從沒經他人的手。
蔡添喜有回瞧見他自己在洗,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若不是因為那件事,他後來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偏向雲皎。
他又看了眼火盆,那點布料已經徹底燒沒了,想挽救都來不及了,他嘆了口氣,有心勸雲皎,卻又是在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進了正殿。
夜淵正在練字,大約是想藉此靜靜心,可蔡添喜遠遠瞧了一眼,卻瞧見那紙上的是一團團的墨跡。
而夜淵還正一下一下地繼續塗,越塗臉色越猙獰。
這是氣得連字都寫不下去了。
蔡添喜收回目光,原本還想勸一句的,可看他氣成這樣也不敢言語了,只好木頭似的戳在門邊候着。
然而沒多久夜淵就丟了筆,「砰」的一聲把自己摔進了椅子里,蔡添喜這才試探着上前:「皇上息怒,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夜淵咬牙切齒道:「朕遲早讓她氣死。」
他大約是情緒太激動,嗓子都有些啞,蔡添喜生怕是染了風寒,張羅着要讓人去請太醫,夜淵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小題大做,泡些蜂蜜水來喝就成……」
他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矮柜上:「朕記得雲皎常用蜂蜜,好像就收在那個柜子里,你去看看。」
蔡添喜連忙開了櫃門,可裡頭卻空空如也,他微微一愣:「皇上,是不是雲皎姑娘換地方了?」
「不可能,」夜淵一口否決,他抬手揉了揉被氣的直跳的太陽穴,「她習慣把東西放在一個地方,你好好找找。」
蔡添喜十分無奈,他倒是想好好地找,可裡頭什麼都沒有啊。
「皇上,這……」
他尷尬地側開身,讓夜淵看自己身後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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