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她死後，他好像要將眼淚全部流干。

周莫洵撫摸着墓碑上況歆的名字，繼續說：「道長說我是窮困潦倒的命，是你在我身邊，我才有了現在的成就，哪怕你去世了，卻仍然能庇護着我。」

「哪來的假老道，你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出來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況歆瞪圓了眼睛，她衝上去瘋狂搖晃周莫洵的肩膀，「你給我清醒一點啊周莫洵！」

然而周莫洵走投無路般低下了頭頭，他緩緩蹲下：「你福澤深厚，庇護了我，那能不能再庇護一下，心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說著，他將那張被捏得皺巴巴的符紙一點一點用手撫平。

「我不多求，只要讓心心平安健康地生下孩子，就足夠了，只要這些就足夠了。」

況歆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還維持着握住周莫洵肩膀的動作，但周莫洵已經蹲下了，顯得此刻的她無比滑稽。

「原來是借運氣的符咒啊。」她也蹲下來，「我還以為是今天你見到我，所以想我了呢。」

況歆還在笑，她生前就愛笑，死了之後也愛笑。

「算啦！你要借就借吧。」她吐出長長的一口氣，笑着站起來。

她重新飄到墓碑上坐下，小腿一甩一甩地，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反正，我馬上就要轉生了，反正，這個世界上馬上就要沒有況歆這個人啦！」

況歆揮了揮手，她盯着周莫洵的臉，滿不在乎般笑着，但眼淚卻失控地落下：「你借走就是了！都借走吧！」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周莫洵在哭，他的手有點抖，動作卻不帶遲疑地將那張黃紙壓在了在墓碑下。

他俯身，含着酸澀的眼淚吻落在況歆墓碑上的笑臉上。

接着，逃也似地飛快地朝着墓園外走去。

況歆捂着胸口，忽然感覺好痛好痛。

她用力捶打，又重重地撫摸着，但那痛楚彷彿要化作實質，如同一把烈火焚燒着她的靈魂。

「好疼啊，我好疼啊周莫洵……」

況歆輕聲呢喃着，但那好像不是幻覺，她真的感受到痛了。

「周莫洵，我是不是又要死一次了……」

況歆無力地摔下墓碑，半透明的魂體蜷縮着，顫抖着。

她抬着眼，一直看着周莫洵的背影，直到他在視線里消失，才閉上眼睛。

月亮落下，朝陽緩緩升起，當第一縷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無法形容的痛苦瞬間將她吞噬。

況歆凄厲地尖叫一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