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景物也清晰落進眼眸。他看見了那靠着床頭坐着的人。長發披散，似乎因為睡過剛醒來沒多久，髮絲微微的亂，散了一肩。她皮膚白皙，但卻因為受傷泛着隱隱的蒼白。只是，因為始終淡然的性子，讓她即便受傷，不適，她眉眼間也看不出痛色。她就如以往，淡靜安寧。聽見庄東隨出聲，賀庭洲目光收回，落在庄東隨面上，張唇：「爸。」低沉的嗓音從門外傳來，清晰落入耳中。庄窈怔住，看過去。門外，他穿着深黑襯衫，同色西褲，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他隱隱的鎖骨。他看着庄東隨，面容沉靜，一雙眉眼是如以往，深邃內斂。庄窈的心難得的漏跳了一拍。他……怎麼會在這裡……何昸樂也看見了賀庭洲，如庄東隨一般，愣在那，沒了反應。還是庄東隨聽見賀庭洲這一聲，反應過來，出聲：「你……你怎麼來了？」確實沒想到。任誰都想不到。庄窈從離婚到現在，中間賀家老太太給他打了一通電話，真誠的對他致歉，後面他們便和賀家再沒有任何聯繫。可現在，這向來和他極少聯繫的前女婿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庄東隨是怎麼想都想不到的。賀庭洲看着庄東隨眼裡的訝異，嗓音沉磁平穩：「庄窈救的人是我表姐的女兒。」一句話，瞬間明了。庄東隨明白了：「原來如此。」「你……你進來吧。」這才發現賀庭洲還站在門口，庄東隨忙打開門，讓賀庭洲進來。而此時，何昸樂也有了反應，起身，不知道該做什麼。她看四周，想到什麼，拿過椅子放床前：「坐吧。」賀庭洲性子深沉，不苟言笑，話不多，和庄窈結婚三年，留給何昸樂和庄東隨的印象都是生疏冷漠的。對這個女婿，他們感覺不到半點人情味，就像是陌生人一般。特別的生疏。比如此時，這似乎不是他們的前女婿，而是一個尊貴的客人。賀庭洲頷首，走進來。何昸樂說：「我去洗水果。」庄東隨也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他好像沒什麼可說的，也就跟着何昸樂一起出去洗水果了。病房門合上，這裏面安靜下來。安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外面的天暗了不少，病房裡的燈點亮。這裏面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光影，不再真切。他走進來，穿着西褲的一雙筆直長腿邁着沉穩的步子朝她走來。腳步聲嗒嗒，依舊和以往一般平穩有節奏。不快不慢。他就像以往，每一次出差回來。而她在家。庄窈看着視線里的人，看他深邃的眉眼，看他極優越的五官，然後她發現，他依舊那般好看，那般迷人。他在她記憶里，沒有一絲褪色。心中微微嘆氣。庄窈想，她喜歡他，怕就是因着這張臉吧。賀庭洲來到床前，拉開椅子，把搭在小臂上的西裝換了只手，坐到椅子里。他看着床上的人，這始終淡靜的眉眼。庄窈和他目光對上，他眸子依舊深邃，看不出心思。眼裡生出點點的笑，庄窈先出聲：「沒想到那女孩子是你表姐的女兒，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包紮完後便離開了醫院，那時那姑娘還在急救室，沒有出來。後面她再醒過來也就到這裡了。她沒再過問那女孩子，甚至忘了那女孩子。她就像朋友一般出聲，沒有扭捏，沒有尷尬，自然而然。賀庭洲看着這不曾有一絲一毫變化的人，張唇：「暫時脫離危險，在昏睡中。」庄窈眉頭蹙了起來，眼中有了關切：「很嚴重嗎？」賀家是世家大族，親戚眾多，旁支也多，她嫁進賀家三年，認識的人並不多。一個是她本就不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還有一個就是文含英對她不是很滿意，所以平常去哪也就不會帶着她。她這個媳婦，有等於沒有。自然的，除了賀家最親的那些親戚，其他的她一概不知。而這個表姐的女兒，她印象中沒有見過。她不認識。但現在，賀庭洲說了，礙於兩家的關係，礙於此時的情況，怎麼都得問一下的。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算不得很嚴重。」算不得嚴重……所以，這是嚴重，還是不嚴重？庄窈微微的不確定，眼中也生出疑惑。賀庭洲看着她的神色變化，出聲：「手怎麼樣？」手？庄窈微頓，看他，他在看着她，眼眸一直凝着。她這才意識到，他是在問她。庄窈有些意外，畢竟在他眼中，除了工作便是工作。她沒想到他會關切她，還是在兩人離婚後。臉上生出笑，說道：「沒事，一點小傷，過不了多久就會好。」他會來這裡，就是因為表姐的女兒吧，而他能準確的來到這裡看她，想必也是把一切的來龍去脈都了解清楚了。他做事，從來都是妥帖的。不會有一絲馬虎。賀庭洲看着她的淡笑，不再出聲。他沒再說，庄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平常兩人就是沒什麼事便不會交流，每次交流都是有事。事情說完，也就無話。現在，也是。病房裡變得安靜，而賀庭洲沒有要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