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里被硬生生抽去，連站立都開始困難。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
顧夜霆倉皇的眸子終於有了焦距，他踉蹌着沖了上去。
手術室的門還沒完全打開，但裏面醫生的話，卻像一道雷狠狠劈在他的心上。
「記錄一下，死亡時間為2020年9月15日下午六點四十三……」

醫生沉重的話好像將顧夜霆的步伐徹底打亂了。
他微顫的眸子緊緊看着手術台上被白布蓋着的人，呼吸好像都被奪走。
短短几秒，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關於白棠的點點滴滴。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他的記憶還是白棠的一生。
醫生護士詫異地看着突然衝進來的顧夜霆，見他神情如遭雷擊，也只能露出同情的目光。
快要僵硬的腿重新抬起，一步步邁了過去，顧夜霆眼眶通紅，緊咬着後槽牙不讓眼淚落下。
顫抖的手懸在白布上，凸起的青筋像是在告訴別人此刻他內心的掙扎和恐懼快要將他吞沒。
「蘇蘇？」
嘶啞的就像哭了好幾天的嗓音透着些蒼涼，顧夜霆唇齒相顫：「蘇蘇？」
沒有人回應，連醫生和護士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出去了，似是讓了一處讓他們做最後的訣別。
終於，隱忍在眼眶中的眼淚就像傾瀉的大雨落下，顧夜霆再也擋不住心中的抽離感，脫力跪了下去。
哪怕腦子裡最後的清醒還不斷的告訴自己白棠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但面前毫無聲息的人卻默默地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秘書陳書逸站在門口，看着顧夜霆跪在手術台旁，沉悶的低泣讓他也於心不忍。
過了一會兒，幾個護士走了進去，見顧夜霆還在，不由勸道：「先生，節哀吧。」
說著就準備把人推出去。
顧夜霆面色蒼白地站在一旁，像是沒有聽見似的，只是目光卻始終都在白布上。
直到人被推出手術室，他才像是被針刺了般回神，慌亂地追了出去。
秘書立刻攔住他，苦着臉勸道：「總裁，人死不能復生，您還是……」
「滾開！」
顧夜霆一把推開他，衝上前拉住移動病床。
護士被他的舉動驚的有些無措，想勸卻又不敢。
顧夜霆顫抖地抓住白布一角，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那一角掀開。
讓半張慘白的臉露出時，他瞳眸一震。
不是白棠！
更加顫抖的手幾乎在下一瞬間鬆開了，他的心就像做了過山車一樣大起大落着。
但佔據最多的還是慶幸，眼前的人不是白棠，是不是代表着她還活着？
顧夜霆如鷹般的眸子緊抓着護士，急切問道：「白棠呢？」
護士一頭霧水：「我不知道啊……」
她正要提醒顧夜霆去護士站查查，陳書逸拿着手機快步上前。
「總裁，總監在樓上！」
等兩人趕到樓上，白棠正好被推出搶救室。
她頭纏着厚厚的一圈紗布，臉上也滿是蹭傷，氧氣罩蓋住了她半張臉。
顧夜霆高懸的心一緊，卻又不免放鬆了些。
好在看到的不是覆蓋著白布的白棠……
然而白棠卻被推進了重症監護室，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與阮母僅僅相隔一個病房。
「傷者大腦受到重創，有長期昏迷的可能。」醫生神情凝重地看着已經怔住的顧夜霆，「你是家屬嗎？」
顧夜霆眸色微沉，點了點頭。
之前他那樣推脫自己和白棠的關係，沒想到在承認時，面對的竟然是她可能長期昏迷的情況。
他泛紅的眼溢出點點悲戚，望着白棠的目光也多了絲自責。
她會一輩子這樣嗎？
幾天後。
白棠雖然還不能走路，但也能勉強坐着。
吳芳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走了來，她見坐着輪椅的白棠望着窗外發愣，忙道：「小姐，別看了，趁熱喝了吧。」
然而白棠目光怔怔地看着樓下發新芽的樹，堪堪開口：「幾，幾月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