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游然放下象牙筷子，起身，雙手交握作叉手禮，微微彎腰，朝謝太后道：「大娘娘，雪衣雖然機靈，但皮得很，怕鬧着大娘娘。如果大娘娘不嫌棄阿兕的話，阿兕就厚着臉皮，自己去大娘娘了跟前逗趣了。」

「呵呵······」謝太后笑得停不下來：「阿兕，你呀······」

「慶昌公主快別說笑了，」一位長公主呵呵笑着，「公主可是我國朝的寶貝，尊貴得天底下頭一份，哪能和畜生比？」

這話一出，不光是皇帝和公儀皇后臉色變了，謝太后第一個就氣得把琉璃酒杯往桌上一錘，灑出些許酒滴。

公儀皇后在謝太后前開口：「臨川長公主才是說笑，慶昌上頭有元貞在呢，哪是頭一份的。」

臨川長公主這才明白自己是犯了忌諱，一時尷尬地低頭斂語。

彼時皇帝在公儀皇后產下慶昌公主時居然高興忘形，說「這是我第一子」，謝太后聽聞頗為不滿，認為這句話會令有心人做文章，讓太子位置難堪，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謝太后冷哼一聲：「老身的確忘記了，慶昌是皇后的心肝寶貝，自然想讓什麼最好的都到她手裡。」

「大娘娘言重了，」公儀皇后仍舊維持着端莊的微笑，「但是兩個孩子都在兒媳膝下，最好的自然會兄妹倆平分。只是慣子如殺子，這一點兒媳清楚。不該給的，兒媳就不會給。」

「哼，不知是不該給，還是不想給呢。」

「母親。」皇帝明顯不高興了，沉重一聲以作提醒，謝太后也只能按耐下怒火。

游然看到良元貞又低下了頭，神情籠罩上一層陰影。

唉，說起來，良元貞的母親，那位徐廢后善妒狠毒，謀害過還是宸妃的公儀皇后，所以游然不覺得對方冤枉，可是未必不可憐她。

因為游然見過這樣的人。

——為什麼，你明明是他的女兒，為什麼他不願意認你！早知道不生下你了！

——想起來久違的令人不快的事情啊······

游然放下白玉小酒杯，頓時沒有多少胃口。

想到那個已經朦朧的身影，游然的靈魂深處傳來了誰都聽不見的啜泣。

「怎麼了？不舒服？」

良元貞把手放在游然的額心，關切地問道。他極少見到幼妹這一副快哭的表情，還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游然才回到現實，對良元貞笑笑說自己沒事，接着端起自己的白玉小酒杯，站起身，看着這些溫和看向她的，至少是她身體的親人們，感覺心口有一處慢慢填滿，耳邊的嘈雜聲消去，一一祝道：「新春佳節，珍墨祝爹爹、嬢嬢、還有大娘娘、太子阿兄，在未來福壽綿長，長生無極。」

這一句真心實意的祝福讓剛才還有些墜入冰點的氣氛瞬間消融，謝太后開口也沒那麼火藥味了：「好，大娘娘也願阿兕，以後也平安如意，快快長大。」

接下來的年宴進行的就順利多了——拜臨川長公主前車之鑒，更多人提了個心眼，打趣說笑也沒那麼百無禁忌，還真有幾分快快樂樂的過年氛圍。

「阿姊。」

宮殿里的年宴散了後，下玉提着裙擺，小跑着趕上游然身邊來，還好好地行了個標準無比的萬福禮：「阿姊玉安，願阿姊新年安康。」

游然也向她微微屈膝行禮，笑嘻嘻地說：「願下玉新年安康。」

兩個小姐妹自然就並排一起走了，相談甚歡，可就在那麼和諧的畫風下，還是有一筆錯誤突兀地添了進來：「慶昌妹妹，你身邊這位是誰呀？」

這個聲音有着慢慢的高傲和譏諷，游然都能判斷出對方肯定認識良下玉，只不過想嘲諷而已：「原來是惠和阿姊，惠和阿姊妝安。」

站在那裡的少女容顏好比雪色，已然出落得好似宮殿中擺放的十丈紅珊瑚樹，雲朵髻上戴一枚極其亮眼的紅寶石金步搖，身上蓋着的，居然是是一整套雪白毫無雜色的狐裘。

她的杏眼掃過良下玉，嫣紅的嘴唇勾起冷冽的弧度：「素來聽聞慶昌妹妹是爹爹和皇后的掌中寶珠，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怎麼身邊居然出現了這種微賤之人？」

她是皇五女，十五歲的惠和公主，良麗光。

下玉有點恐懼怯懦地低下頭。

「不知道，」游然也不惱，雙手交疊，慢慢道，「在五阿姊眼中，什麼是微賤之人？」

良麗光的水華煙雲錦的袖子遮口，微笑着：「慶昌妹妹，你是可獨享一殿的嫡出公主，爹爹還專門請皇后身邊進封誥命的鞠夫人來照顧你，這麼一個連封號都沒有的傢伙，爹爹恨不得抹除的丫頭，怎麼配在你身邊？」

衡國的一些制度風俗與游然那個時候的古代制度風俗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公主是一種封爵，不是生下來就是公主的，而是要皇帝親封，這是一種資本，也是一種榮耀，越早封公主，越能證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