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於愛情》[不拘於愛情] - 第2章

她心裏不痛快。

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膈應陸絲絲。

果然,陸絲絲臉色一變,看我的眼神里,憎惡幾乎不加掩飾。

下午收工後,她說她的戒指掉了。

「拍湖邊那場戲的時候還在呢,應該是掉水裡了。」

她目光流轉,最後落在我身上,「郁寧,你去湖裡幫我找找。」

人工湖水位不高,堪堪只到我腰間。

我在裏面泡着,彎下腰,一點一點摸過湖底的淤泥。

天邊夕陽殘紅如血。

伴隨着夜幕的降臨,光一寸寸暗下去。

知道是陸絲絲有意為難,所有人都在岸邊看着,默不作聲。

沒人會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助理出頭。

手指被冰冷的湖水泡得發白髮皺,我拿起來的時候,上面的泥往下落。

忽然就想到大學的時候。

我泡在實驗室,做我的畢業項目。

手要保持乾燥整潔,拿起試管、培養皿和玻片,觀察結果,記錄數據。

師姐和導師都說,我是很有天賦的學生,一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

可是普通人的人生經不起一點風浪。

只一點波折,就能摧毀一切。

明明只過了三年,那卻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終於,天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造型師開口:「絲絲姐,找到你的戒指了,在化妝室的桌子上。」

「可能是我不小心忘在那了。」

陸絲絲接過戒指,隨手扔進她的愛馬仕包里,

「上來吧,郁寧,把自己收拾下,別整得像我欺負了你一樣。」
收工後,周靳硯會來接她。

我濕淋淋地坐在片場外的幾棵梨樹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折返回來。

周靳硯下了車,走到我面前:「回家換衣服吧。」

我沒有抬頭。

他微微放柔了語氣:「你別怪絲絲,她只是心裏不痛快,發泄一下就沒事了。」

見我還不應聲,周靳硯失了耐心:「差不多就行了,郁寧,你在跟誰鬧脾氣?」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淚意,仰起頭看着他。

「周靳硯,三年了,現在陸絲絲也回來了。」

「你放我離開吧。」

他臉色微變:「你要去哪兒?」

我拿起旁邊的帆布包,從裏面取出一紙文件:

「我申請了國外頂尖大學的生科研究生,他們已經給我發來了錄取通知……」

話音未落,周靳硯猛地把那幾頁紙抽過去,撕了個粉碎。

他扣着我濕漉漉的手腕,把我推進車裡。

滾燙的手心和我冰涼的手臂相貼,溫度漸漸傳遞過來。

昏暗的車燈光芒下,周靳硯目光森寒地看着我。

「你想都別想,哪兒也不準去。」

「郁寧,你是我女朋友。」

4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去片場。

周靳硯幫陸絲絲找了個新的助理,然後把我安排進他的公司,做了他的**。

「以後你就跟着我。」

他把玩着手裡的鋼筆,抬眼看我,微微放軟了語氣,

「那天在片場,是那個林嘉故意挑撥你和絲絲的關係,我已經跟人打過招呼了,以後沒有人會再用她拍戲了。」

見我沒什麼表情,也不應聲,周靳硯沉了臉。

語帶警告:「郁寧,別得寸進尺。」

是我得寸進尺嗎?

林嘉只是因為角色被搶,心生不滿,故意刺激陸絲絲兩句。

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我和周靳硯都很清楚。

只是,因為那天我惹了他發火,他不顧我渾身濕淋淋的,故意在車裡折磨了我很久。

這幾天,我一直在發低燒。

吃完葯昏昏沉沉的,也沒什麼力氣和他爭辯。

只是微微低頭:「我知道了。」

傍晚,陸絲絲收工後,我開車送周靳硯去和她吃飯。

一見到我,她就冷着嗓音說:「阿硯,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也別帶倒胃口的東西來敗我興緻。」

周靳硯偏頭看了我一眼:「去車裡等着吧。」

我點點頭,轉身就走。

手機上,是申請學校的導師發來的郵件。

「寧,錄取通知書已經郵寄給你,什麼時候可以來學校報道?看了你的履歷,我已經幫你申請了最高額的獎學金,很期待能教導你這樣有天賦又刻苦的學生。」

我在空中虛合手掌。

好像這樣就能抓住那些被周靳硯撕碎後又丟掉的,錄取書碎片。

這天晚上,周靳硯沒回家。

他給我發了條消息:「我要送絲絲回家,不用等我了。」

「留在那邊過夜嗎?」

他毫不客氣:「郁寧,這不是你有資格過問的事。」

我把車開到了郊區陵園。

外婆葬在那裡,已經有兩年多了。

墓碑上嵌着的照片,是她生前彌留之際拍的。

那時候,她病重。

這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錢,忍着羞恥向老師同學開口借來的。

加在一起,還是差了三十多萬。

那對周靳硯來說,不過是他和朋友一晚上喝的酒。

送給女伴的一隻包。

但對我來說,就是怎麼都越不過去的天塹。

做完手術後,外婆攥着我的手,再三叮囑。

不能因為這錢對周靳硯來說不值一提,我們自己也不當回事。

所以這三年,我對周靳硯言聽計從,再不合理的要求也會答應。

「可是,我要把自己後半生的時光,把我的理想和追求,繼續耗在這裡嗎?」

陵園裡空空蕩蕩,只有風聲和蟲鳴。

墓碑上的外婆就那樣沉默地望着我。

她已經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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