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音下意識抱緊了枕頭，回道：「我回自己家了。」
「什麼時候回來？」小林語氣沉冷。
回去？
許初音沉默了一瞬，卻是說：「我讓助理給你的文件，你收到了嗎？」
聞言，小林臉色一瞬黑沉。
他一揚手，將那份離婚協議丟進了垃圾桶：「這事我們明天見面再談。」
許初音眸光一頓，明天她約了婦產科的醫生。
「明天我有事，後天吧。」
說完，她沒再給小林開口的機會，掛掉了電話。
小林看着黑掉的手機屏幕，頓時更加煩躁。
第二天，醫院婦產科。
來檢查的孕婦都有人陪着，只有許初音形單影隻。
她心中有些無名的心酸。
坐在等待區的椅子上，許初音盯着產檢室的門發獃。
這時，產檢室的門打開，走出兩個人。
許初音下意識的抬眼一看，直直便愣住了。
是小林和蘇瑤。
她的丈夫，正陪着別的女人產檢。
許初音的臉色一點點蒼白下去，心都被這一幕絞得呼吸不過來。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所有心理準備。
但這一刻，她還是一個膽小鬼，不敢面對他給的殘忍。
許初音立刻站起身，再一次落荒而逃。
產檢室門口。
小林抬頭看向許初音離開的方向，皺起了眉。
剛剛的背影，是她嗎？
小林挪動腳步想要追上去。
這時，蘇瑤突然拉住他的手臂：「晏哥，我的肚子好像又開始疼了……」
小林停住了腳步。
蘇瑤正得意欣喜，下一秒小林就甩開了她的手。
他的表情厭煩至極：「夠了，就算你懷的是我表弟的遺腹子，也別越界了！」
蘇瑤心一慌，又試圖去拉小林的手：「你答應過替他照顧我的！」
小林後退一步，示意一旁的助理攔住她。
「那是他的遺願，不是我的責任。」
更何況，他已經做得足夠多了。
說完，小林不再看蘇瑤一眼，直接離開了。
唐家。
許初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醫院，又怎麼回到家的。
她關上房門，眼眶已經**。
窗邊的風鈴叮噹作響，許初音從書架上拿下了一本帶鎖的相冊。
她打開相冊，彷彿打開了她的心一樣。
相冊的第一張照片，是小林戴着飛行帽站在飛機前。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小林，作為校報記者去採訪他。
卻沒想，他只是站在那，就輕而易舉地帶走了她的心。
第二張，第三張……一張又一張。
許初音抽出照片，一張張的撕碎，眼淚也一顆顆掉下來。
紐扣從第一顆就扣錯了，可你扣到最後一顆才發覺。
有些事一開始就是錯的，可只有到最後才不得不承認。
許初音面對着一地的照片碎片，終於泣不成聲。
晚上。
家裡的門鈴響起，唐父打開門，是小林。
「爸。」小林恭敬地說，「我來接柒柒回家。」
唐父不動聲色地審視着小林。
半晌，唐父側身，最終還是讓小林進了門。
兩人坐在客廳內。
唐父一言不發，而小林則目光頻頻看向二樓許初音的房間。
把他的樣子看在眼裡，唐父沉聲開口：「能成為夫妻是上天給的緣分，過日子總要彼此體諒，相互溝通。」
在小林略微驚訝的神色下。
唐父意有所指：「這話，我對柒柒說過，現在再對你說一遍。」
小林認真地回：「我知道了，爸。」
唐父點點頭：「柒柒在房間里，你上去吧。」
「是。」小林頗有些迫不及待的上了樓。
房門被敲響，許初音打開門。
她一瞬有些詫異，不自主抓緊了門把手。
小林看着她稍顯蒼白的臉色，下意識皺眉開口：「你去醫院做什麼？」

第九章自以為是

許初音沒有回答，而是淡淡問：「你來有什麼事？」
「和我回家。」
見許初音迴避他的問題，小林心中不舒服，又加了一句，「離婚的事，我不同意。」
許初音抬眼看向他，眼裡是堅定和決絕：「如果我一定要離呢？」
小林愣住了，這一瞬，他的心慌了。
竟一時給不出回答。
見他這樣，許初音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她退後一步徑直關上了房門。
小林還從沒被人這樣對待過，他想敲門，又煩悶的放下手。
最後，他只得冷着臉離開。
樓下，唐父從書房出來。
他看看小林背影，又看看許初音房門，嘆了口氣。
第二天，許初音來到機場。
洗手間。
許初音從隔間出來，洗手時，蘇瑤走了進來。
她將自己的包放在洗手台上，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手。
許初音沒打算理會蘇瑤。
她餘光只是一掃，突然，目光就凝住了。
蘇瑤那包上隨意的掛着一枚平安符。
平安符再普通不過，可是，許初音怎麼會認不出呢？
這分明是她胸前平安符的另一半，它本該在小林身上，可現在卻出現在蘇瑤的包上。
許初音的嗓子中湧上一股苦味。
蘇瑤發現她的目光，得意一笑，拎着包包便離開了。
許初音從自己胸前拿出護身符。
歲歲平安，至君如意
硃砂仍舊鮮紅，愛人之心卻已經灰暗。
人什麼時候會對一個人真的死心？
——是當你發現，你最最珍惜的東西，被他毫不在意的給了另一個女人時。
這一刻，許初音是真的想從心口將那個人剜出來。
她顫抖着手拿出手機。
小林的那一句句『一路平安』，如今變成一把把利刃，狠狠穿透了她的心。
她還以為，他至少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她的，哪怕只有這麼一點點。
可原來這麼一點，都不過是她的自以為是。
許初音用手撐在洗手台上，深深呼吸着，想將那份能逼死人的疼勁強忍過去。
過了很久，她終於緩了過來。
所有的痛好像都麻木了。
她平靜的走出衛生間，按原計划走進小林辦公室。
許初音拿出辭職申請書，放在小林桌上。
小林愣了一瞬，煩躁的把申請書丟在一邊：「我不同意。」
可接下來，卻見許初音從自己胸前摘下護身符，也放在了桌上。
她面色平靜：「我留着它也沒有用了。」
小林心口一緊。
被許初音的舉動弄得越發煩悶，他站起來：「我們好好聊聊。」
許初音搖頭：「我們沒什麼好聊的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
小林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
許初音掙脫不開，只好深吸一口氣，看着小林的眼睛。
「你要聊？那好，我問你，我們有多久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了，你記得嗎？」
「我的生日是什麼時候？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是哪天？」
許初音好像要把積在心裏的話一股腦說出來！
小林一怔。
「我有時懷疑，我們真的是夫妻嗎？結婚五年，有幾個人知道我們結婚了？」
她看着啞然的小林，眼眶紅了：「你告訴我，這五年，你究竟有愛過我哪怕一點？」
小林握着許初音的手漸漸收緊，他的心底越發煩亂，還有一絲心慌。
他回答不出，卻不肯放手。
似乎這一放手就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當初是你答應嫁給我的。」他只能如此說。
許初音一怔，淚眼含笑：「是，是我答應的。」
她突然用力一把掙開小林，毫不猶豫的向門口走去。
在走到門前那一刻，她頓了頓。
握着門把手，許初音喉頭哽了哽：「那是因為，那時我以為自己可以打動你。」
門被關上了。
小林愣在原地，思緒亂如麻繩。
許久，他向隔壁探頭探腦的助理問：「我做錯了是嗎？」
助理支吾着，最後說了一句：「現在都還來得及。」
小林回到家。
明明家裡什麼都沒變，他卻覺得空的不行。
他以前覺得，許初音一定會回來的。
可如果她再也不回家了呢？
她要離開他。
徹底的。
想清這個事實，小林驟然心口一痛。
他獃獃的站在客廳中間，沒由來的惶恐。
小林想起了助理說的「還來得及」。
他拔腿就走，開車駛向唐家，可車開到一半，他想起許初音現在正在飛行。
是她離職前的最後一次飛行。
小林把車停在路邊，點了一支煙。
煙霧繚繞中，他拿出手機。
手機桌面上許初音穿着機長制服的照片。

第十章全體乘客平安

那是他幾年前抓拍的，心念一動就設為了壁紙，這幾年也一直沒換。
腦海中思緒萬千。
五年，他知道許初音所有的飛行任務。
每一次起飛前，他都會跟她說「一路平安」。
每次收到她的「已平安落地」，他也會安心許多。
小林打開微信，卻發現這一次，他忘了和她說「一路平安」。
小林抬頭看向漆黑的天空，心裏有一瞬的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許初音，可他知道自己絕不願失去她。
等她回來。
小林想，等她回來，他一定要挽回她。
許初音返航的這天，小林親自去買了束花，是黃玫瑰。
書上說黃玫瑰，代表歉疚的愛。
他抱着花一路走到航站樓，路過的幾個高層看見了，打趣他：「封總這是要追求哪個小姑娘？」
小林淡然回道：「是送給我的太太許初音的。」
幾個高層滿臉驚訝，表情恍惚。
小林沒有停留，面色如常地離開了。停機坪入口。
小林看了眼手錶，還有兩個小時，許初音就回來了。
想到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