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忽略了這一切。
是什麼讓程稚失去了笑容？
是他顧青竹的漠不關心，和冷眼相待。
顧青竹記得，在這張床上，程稚蜷縮着身體問他愛不愛她。
他是怎麼回答的來着？
他說，他們是夫妻。
顧青竹不知道什麼是愛，他沒有談過戀愛，他從生下來開始就在為能繼承家業而做準備。
他的人生里，除了學習就是工作。
程稚的出現也沒讓他覺得生活應該有些什麼改變，他努力工作，而她做好他的妻子就可以了。
可直到程稚葬身大海之後，顧青竹才明白，自己的心裏為何會傳來一次又一次的痛楚。
那些意味不明的情緒，都來源於他對程稚深刻而不自知的愛。
人啊，總是在失去之後才後悔沒有珍惜。
如今他徹底失去了程稚，他現在遭受的一切，或許都是他曾經忽視程稚的報應。
凌晨四點，顧青竹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說是有空姐和兩個外國乘客起了爭執。
到了機場，看見幾個機組人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見了鬼似的樣子。
顧青竹沒多在意，直接去了辦公室。
進去才發現鬧事兒的空姐是蘇瑤，看見顧青竹，蘇瑤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他。
顧青竹緊鎖眉頭，眼中儘是厭煩。
兩個乘客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顧青竹轉過頭看去，卻瞬間愣在原地。
這兩個人，是他在羅馬遇見的外國男人，和他口中的愛麗兒。
安德魯和愛麗兒看見顧青竹，也是一愣，安德魯本來是怒氣沖沖的，現在卻是驚訝，他一挑眉，「你，中國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安德魯再次見到顧青竹，心裏竟出現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青竹遲疑地點頭，「是我。」
愛麗兒也是在意料之外，原來這世界這麼小。
顧青竹看向助理，「怎麼回事？」
助理吞吞吐吐地回道：「封總，蘇瑤……把這位小姐當作了唐機長。」
剩下的話就不知道怎麼說了，程稚是顧青竹的太太，而蘇瑤纏着顧青竹多年，為何起衝突顯而易見。
唐機長。
這個稱呼在愛麗兒心裏激起一絲波瀾，而安德魯不會中文，自然是聽不懂的。
顧青竹心煩不已，他對蘇瑤已經沒有更多的耐心了，他語氣嚴厲：「蘇瑤，我明確地跟你說過不要鬧事。」
「怎麼，你空姐當膩了？」
蘇瑤嚇得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不是的，封總……」
看見蘇瑤的眼淚，愛麗兒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厭惡。
「給兩位乘客道歉，然後你直接離職吧。」顧青竹毫不留情道。
「封總！」蘇瑤不可置信地看向顧青竹，見顧青竹神情認真，便知道他是真的要辭退自己。

第十四章機會

「封總，我還有孩子要照顧，你知道的呀……」蘇瑤捂着臉開始抽泣。
孩子，顧青竹眸色一深。
他想起他在家裡找到的程稚的孕檢報告，程稚是帶着他們的孩子去拯救整個航班的乘客的。
如果不是因為蘇瑤，他和程稚之間也不會誤會那麼深，最後連好好說次話的機會都沒有。
孩子，他和程稚的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這個世界，就直接殞身大海。
顧青竹看蘇瑤越發的煩躁，「我能留你在雲泰，已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了。」
聞言，蘇瑤哭得更厲害了。
「那個……」愛麗兒輕聲開口。
顧青竹的目光剎那間落到愛麗兒身上。
會有這麼巧的事嗎，她的聲音都和程稚的一模一樣！
「我想，也不用她一定離職，道歉就行了。不過還請貴公司多教教自己的員工，什麼是職業素養。」愛麗兒道。
顯然蘇瑤也被愛麗兒的聲音嚇到了，她獃獃地看着愛麗兒，連哭都忘了。
安德魯還以為蘇瑤是被愛麗兒的善良感動了，他雙手攤開，滿臉無所謂，「既然我女朋友這樣說，我也沒什麼意見。」
女朋友。
顧青竹心裏閃過一瞬刺痛。
他收回視線，沉聲道：「蘇瑤，道歉。」
蘇瑤終於回過神，她連忙對着安德魯和愛麗兒鞠了一躬，「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過這女人是不是程稚，目前都沒有她的工作重要。
安德魯滿意地點點頭，「那沒有別的事，我就和我的女朋友先走了。」說完，他握住愛麗兒的手臂就要離開。
「等等。」顧青竹本能地開口阻攔。
安德魯看向他，眼底帶着隱隱的敵意，「還有什麼事？」
「請留個聯繫方式，我們公司會給兩位補償的。」顧青竹道。
「不用了。」安德魯拒絕了。
沒再給顧青竹說話的機會，安德魯帶着愛麗兒離開了。
安德魯和愛麗兒剛走，顧青竹看向助理，言簡意明，「查。」
他不給顧青竹就不知道？那這個雲泰副總豈不是白做。
助理點點頭，小跑出去辦事了。
蘇瑤還在辦公室里，大氣都不敢出。
顧青竹看都沒看她一眼，「出去吧，再有下回，我不會留你。」
「晏哥，你已經很久沒去看過小景了。」蘇瑤語氣中帶着討好。
小景是蘇瑤和顧青竹表弟的孩子，三歲了，正是活潑的時候。
想到討人喜歡的小景，顧青竹緊鎖的眉頭舒緩了一點，「有空我會去看小景的。」
蘇瑤表面乖巧地點點頭，內心卻是暗喜，果然顧青竹對小景不會完全不理的，只要有小景在，她就還能依靠顧青竹。
至於那個和程稚長得一樣的女人愛麗兒，見到蘇瑤時完全是對待陌生人的樣子，就連蘇瑤罵她，她也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蘇瑤。
剛剛在面對顧青竹的時候，愛麗兒也是一副茫然，如果她是程稚，是不會有這樣的反應的。
或許真的只是長得一樣而已。
程稚已經死了，封太太的位置空着一天，她蘇瑤終究還是有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