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煙傅瑾淮》[池煙傅瑾淮] - 第8章(2)

知道從哪裡來的一滴水突然落到了他手中的結婚證上。
傅瑾淮迷茫地抬起手覆上自己的面孔,摸到一片冰涼濕潤。
他哭了?
像是要認證這個想法一樣,緊接着,他的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着一顆不停地落下。
心臟,好痛。
可此刻傅瑾淮竟分不清,是自己在為池煙的離去心痛,還是在為自己遲來的悔意心痛。
傅瑾淮翻開結婚證,結婚照片上紅色背景前兩人皆穿着白色襯衫。
池煙笑得很燦爛,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而站在她身邊的他,微微仰着頭,桀驁不馴,卻沒有一絲笑意。
傅瑾淮的拇指輕輕撫摸着照片上池煙的臉,低聲呢喃着:「為什麼,一直都不告訴我?」
他的眼淚還在繼續流着,嘴角卻硬扯着上揚。
傅瑾淮瘋了一樣地哭着笑着。
就連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

  第十一章不要了

傅瑾淮足足失聯了三天。
經紀人找不到他,只能聯繫他樂隊里的章煜。
章煜站在傅瑾淮的家門前,敲了半個小時都沒人理會,他不耐煩地揉了揉後腦,拿出手機給池煙的號碼撥過去。
撥通了卻聽到裏面冰冷的機械女聲。
空號?
兩個人真的鬧翻了?
章煜無暇顧及,盯着門上的電子鎖想了半天,才輸入傅瑾淮的生日。
門鎖應聲而開。
章煜撇撇嘴,早知道這麼簡單他敲半小時門幹什麼?吃飽了閑着沒事幹。
可一推開門,撲面而來濃郁的煙酒味讓他眉心一緊。
再定睛看去,曾經乾淨整潔的家中此時卻是一片狼藉,地板上到處都是空了的啤酒罐和煙頭。
「瑾淮?!」他大聲喊着,走進門,看着亂七八糟的客廳還是脫下了鞋。
傅瑾淮不在客廳,也不在卧室。
章煜一間間找過去,終於在衛生間找到了他。
傅瑾淮沒睡,他睜着猩紅的雙眼,頹廢地靠在衛生間冰冷的大理石上。
只是幾日不見,他就像是變個人一樣,不僅頭髮亂糟糟的,眼下也是烏青,身上還散發著惡臭的酒味。
章煜皺着眉看向他,破口大罵:「你丫的這是幹什麼呢?!你他媽知不知道所有人聯繫不到你有多着急啊?!」
傅瑾淮的眼帘顫了下,而後呢喃道:「是啊,聯繫不到她,她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
章煜想起池煙的號碼已然變成空號,問:「你和池煙怎麼了啊?她手機都變成空號了,你也別做的太過分了傅瑾淮!」
「誰都看得出來池煙是真的喜歡你,你就算不喜歡人家,也別逼得人太狠了,畢竟她對你那麼好,也就你像個傻子似的惦記那個因為錢拋棄你的許安冉。」
章煜越想越氣,他跟傅瑾淮這麼多年,許安冉和池煙兩個女人對傅瑾淮是什麼樣,他旁觀者清的很。
怎麼看,池煙都比那個許安冉要好上一萬倍。
聞言,傅瑾淮卻低聲笑起來,只是這笑裡帶着太多諷刺:「你說的對,我他媽就是一個傻子,傻子,哈哈哈……」
章煜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他蹲下身,一把拉住傅瑾淮的手臂,擰着眉問:「你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傅瑾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站起身。
但是他沒力氣,腿只蹬了一下就不再動了。
章煜明白他的意思,試圖扶他起來,他兩隻手臂從傅瑾淮身後卡在腋下,剛要用力,忽然感覺到傅瑾淮又動了下。
下一秒,他的胸口一陣起伏,就吐出一口鮮血。
「噗——」
「瑾淮!」
醫院。
「病人是過量飲酒引起的胃出血,手術沒什麼問題,之後要按時吃藥,然後注意飲食,只能吃清淡的流食。」醫生緩緩說道。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醫生。」章煜點點頭,目送醫生離開。
傅瑾淮醒來時是深夜了。
他睜開雙眼,懵懂地盯着虛空。
章煜一直在身邊陪着,見傅瑾淮醒來,他倒了杯水遞過去:「你醒了。」
「嗯。」傅瑾淮從嗓子中壓出一個音節。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礫狠狠摩挲過。
這聽得章煜不禁皺眉:「你他媽不要命了是吧?要不是我在,你死在家裡臭了都沒人知道!」
「你別告訴我你喝了三天三夜,你丫的就是瘋了我看!」
「還有你丫的怎麼又開始抽煙了啊,你嗓子不要了?事業不要了?」
面對章煜的斥責,傅瑾淮咽了下喉嚨。
「不要了。」

  第十二章他的悔意

聞言,章煜愣了一瞬。
緊接着,他將水杯重重放在桌上,「騰」的一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傅瑾淮,怒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於是傅瑾淮語氣平淡地又重複了一遍:「不要了。」
「操!」章煜沒忍住,罵了句髒話。
傅瑾淮剛手術完,還躺在床上,讓他想上去揍一拳都不能。
他氣得在原地來回走了好幾圈,才慢慢冷靜下來。
他重新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傅瑾淮,問:「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但傅瑾淮好久都沒說話,詭異的沉默在病房裡蔓延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抬起還在吊水的右手,放在了心口處,掌心裏傳來沉穩有力的心跳。
他無力地開口:「救我的人,是池煙的。」
「什麼?!」章煜一瞬皺起眉,滿臉的詫異震驚,「救你的不是你粉絲的嗎,叫什麼繁星來着?」
傅瑾淮呼出一口氣,緩緩道:「池,繁星。」
他竟沒有想到,他怎麼沒有想到呢?!
章煜徹底愣住。
竟然是池煙救了傅瑾淮一命?
可是,可是……
「傅瑾淮你別開玩笑行不行?救你的那個女粉絲明明就當場身亡,如果是池煙,她怎麼可能活下來?!」章煜不可置信道。
「她……用了機械心臟。」傅瑾淮的聲音越來越無力,像是說話就用光了他所有力氣。
「機械心臟?」章煜喃喃着,還是不能相信。
傅瑾淮的心驀地劇烈地疼了一下:「是真的,我在她房間,看到了……充電倉。」
章煜似是終於相信了,他看向傅瑾淮,問:「那池煙現在人呢?」
池煙。
傅瑾淮闔上雙眼,死死咬着嘴唇,忍耐着心臟和胃同時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好半天,他才將堵在嗓子中的那兩個字緩緩吐出。
「死了。」
「死了?!」章煜的聲調一瞬間提高,「傅瑾淮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傅瑾淮疼得額上直冒冷汗,他勉強睜開眼睛,定定地看向章煜,費力地說:「我也希望,這不是真的。」
看到他的神色,聽到他的語氣,章煜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池煙真的死了。
雖然在傅瑾淮的面前,他會調侃地喊池煙保姆,但是他從沒覺得池煙是一個保姆,他當著她的面都是喊嫂子的。
那麼好的一個女人,卻悄無聲息的死了?
「池煙死了,這就是你放縱自己頹廢,肆意飲酒抽煙的原因?」章煜的聲音沉下來。
傅瑾淮沒說話,已經是默認。
「你不是喜歡許安冉嗎?你忘了你多討厭池煙了?不就是因為許安冉回來了,你還和池煙離了婚嗎!」
「你現在告訴我,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是因為池煙死了?傅瑾淮,你不覺得自己很荒唐嗎?
章煜一字一句地質問,是對池煙的打抱不平,也是對好友的不滿。
傅瑾淮眼睛無神地看着天花板,只是聽着,一個字也不曾反駁。
是啊,他不是喜歡許安冉嗎,可為什麼現在腦海里全是池煙的模樣?
他簽下和池煙的離婚協議時,不是覺得自己解脫了,一身輕嗎,但為什麼現在卻是悵然若失,心裏空落落的感覺?
他突然,就好想念池煙熬的粥。
章煜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不明白為什麼他折磨了池煙之後,又開始折磨自己。
「瑾淮,你後悔了,是嗎?」是個問句,但是他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後悔?後悔什麼?
是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對待池煙,還是後悔和池煙離婚。
是,他後悔了,他全部都後悔了。
他依靠着她救下來的命活着,卻用最冷漠的態度對待陪在身邊的她。
如今,他的報應來了。

  第十三章如今看清

住院的第二天,許安冉來了。
她提着一個水果籃,踩着細長的高跟鞋走進房間。
那鞋跟與大理石撞擊的聲音太刺耳,一聲一聲,像是一根針,一下一下地扎着傅瑾淮的神經。
「瑾淮。」許安冉柔柔地喊他。
上一次,兩個人因為紅酒的事情鬧得不歡而散,雖然傅瑾淮說以後不要再聯繫了,但是她自然只當那是氣話。
傅瑾淮蹙起眉,沉默地看着她。
章煜不喜歡許安冉,冷着臉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許安冉也不在意旁人,畢竟她是來和傅瑾淮和好的。
她把水果籃放在桌上,坐到病床邊,伸手想去撫摸傅瑾淮的手。
傅瑾淮不動聲色地躲開,語氣平淡地聽不出一點情緒:「你怎麼來了?」
手上落了個空,許安冉心裏一顫,她神色一僵,但很快調整好,還是那副媚人的笑容:「我這不是聽說你病了,所以來看你嗎?」
傅瑾淮看着她的笑,心底卻莫名地產生一股厭惡,那濃艷的妝容夾雜着多少虛偽?
為什麼之前他就沒有看出來?
看着看着,眼前許安冉的面容卻漸漸變成了池煙的。
他承認,當初決定跟池煙在一起就是因為她長得像許安冉。
可是,現在這兩張面孔,卻怎麼都重合不到一起。
許安冉是許安冉,池煙是池煙。
而他,只想見池煙。
見傅瑾淮不說話,許安冉以為他還在生自己的氣。
她在心裏不耐煩地翻了白眼,心想這次還真是難哄,不過沒關係,只要她肯主動低頭,傅瑾淮一定會再跟她和好的。
畢竟,他那麼愛她,就連娶的女人都是自己的替身。
許安冉的語氣更軟了些:「瑾淮,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她的聲音將傅瑾淮拉回現實。
傅瑾淮移開視線,聲音更加冷漠:「沒有。」
許安冉得意地勾起嘴角,牽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不理我的,如今池煙已經死了,我們的事……」
話還沒說完,傅瑾淮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地起身,一把甩開了她的手。
他這迸發的力氣太大,許安冉沒有防備,身子不控制地向後仰去,而後狠狠地摔在地上。
「傅瑾淮你!」許安冉氣急,剛要質問,一抬頭卻看見傅瑾淮的神情冷得嚇人,剩下的話就停在了嘴邊。
傅瑾淮的一雙眼布滿血絲,紅得滲人,他死死盯着許安冉,問:「誰告訴你的,誰告訴你池煙死了的?!」
許安冉喉間一哽,她總不能說是自己找人調查池煙吧。
片刻,她深吸一口氣,帶着哭腔喊道:「傅瑾淮你什麼意思啊,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傅瑾淮垂着頭,胸口劇烈起伏着,沒有理會她。
許安冉更不甘心,她爬起來,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我聽你經紀人說你住院了,我好心來看你,我都主動來找你和好了,你還要怎麼樣!」
聽聽,這語氣,彷彿她主動來找他已經是慷慨的施捨了。
他就該識趣,像條哈巴狗一樣地迎上去,任她使喚。
半晌,傅瑾淮抬眼看向她,一雙眸子黑得無邊無底:「那你有沒有問我經紀人,我為什麼住院?」
許安冉一愣,她當然沒有問。
傅瑾淮看見她這表情,就已經瞭然。
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水果籃上,而後冷笑一聲:「我喝酒喝到胃出血。」
而那水果籃里有些什麼呢?橘子,蘋果,柚子。
沒有一樣是他可以吃的。
如果是池煙……
如果是池煙,她一定不會這樣,她會給自己熬最愛喝的粥。
「我有嚴重的胃病,不能吃油膩的東西。」
「我對紅酒過敏,一滴都不能碰。」
「我們曾經在一起那麼久,你卻根本不知道。」
傅瑾淮自嘲地勾起嘴角。
「是你忘記了,還是,你根本就沒愛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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