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需要留院觀察……」
後續的話衛宸已經聽不見了，一種名叫劫後餘生的情緒充斥着他的全身。
醫生皺着眉，說：「先生，您已經等了十個小時，您需要休息。」
「不用。」出口的聲音嘶啞，衛宸擺了擺手，「我等她。」
見勸阻無果，醫生只能作罷。
等崔竹煙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
燦爛的陽光肆無忌憚的侵佔着房間的每一個角落，似乎在提醒着她，你還活着。
環視了四周，意料之中的除了她，空無一人。
崔竹煙垂眸，聽見門拉開的聲音，望去卻是護士。
那一絲陡升的希冀也破碎成了泡沫，——你究竟在妄想什麼？
看着欣喜的護士，崔竹煙啞聲道：「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
衛宸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剛下記者會。
——他的退役記者會，他今年已經26歲了，在電競圈子裡已是夕陽年紀。
這場記者會無法推脫，衛宸擠着時間從醫院趕來，儘管他加快了進程仍費了些時間。
正要回醫院的時候，手機響了。
「裴先生您好。」電話那頭是一個陌生的男聲，「梁小姐已經醒了……」
不等他把話說完，衛宸便激動的掛了電話。
待趕到醫院，卻見在病房裡，還有一個身着西裝的男人。
男人朝他點了點頭：「我是王律師。」
律師這個頭銜讓衛宸心頭一緊，但此時比起疑慮，他更想見崔竹煙。
衛宸剛上前兩步，王律師卻攔在了他的面前。
「不好意思。」他道，「梁小姐並不想見你。」
聞言，衛宸眉頭攥起慍怒：「你說什麼？」
只見王律師舉起手裡的紙，冷靜的說：「方才來不及通知您，請您來醫院，是想讓您在這份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衛宸望着他手裡的那張離婚協議書。
上面已經有了一個簽名，正等待着另一個識相落筆。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我不簽。」
「裴先生。」王律師語氣微憾，「如果一段感情，已經走到割腕的地步，我想如果再堅持糾纏下去，只會玉石俱焚。」
衛宸呼吸一滯，他越過王律師的肩，看向床上的崔竹煙。
全程，崔竹煙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
僅僅只是望着窗外，有兩隻鳥立在電線上，歡快撲騰。
衛宸隨着看去，原本堅定的心不由的潰不成軍。
他想起那次車禍，崔竹煙死死的將他藏在身下。是自己，讓她失去了再次上台的能力。
衛宸閉了閉眼睛，手掌不自覺的隔着布料摸上了口袋。
那裡有一枚小小的圓環，此時卻圈住瞭望不見盡頭的苦澀和遺憾。
良久，他才開口：「好，我簽。」
======第十二章======
兩年後。
《星辰》全國聯賽開幕式在山城如期舉行，三十支出線的職業戰隊如數到場。
戰隊備採區，身為教練的衛宸帶着MilkyWay戰隊下了採訪台。
走在人群中的小道，身後主持人在介紹着下一組戰隊。
主持人的聲音嘹亮：「有請摘星戰隊的教練，崔竹煙！」
整個MilkyWay戰隊的隊員，都被驟然頓住腳步的衛宸嚇了一跳。
同時猝然一頓的，還有現在戰隊的ACE，顧音音。
見二人神色各異的回頭，隊員們也紛紛駐足望去。
只見那摘星戰隊全隊連教練帶預備統共八個人，往長桌上一坐，顏值身高，層次不齊。
而那教練，竟然還是個坐輪椅的殘疾。
下一秒，他們又聽見一聲微不可聞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念道：「梁、梔、意。」
衛宸死死的盯着台上的人，只覺得周身的聲音全部消失。
這兩年里，他每一刻都在後悔，無數次想要去找崔竹煙。
可當他真的鼓起勇氣想再見她一眼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日夜蹲守的房子里，早已經沒了她的蹤影。
這個人就像一縷空氣，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裏。
這時，顧音音的聲音將他拉回了現實：「忱哥，我們該走了。」
他們一整隊的人立在狹窄的過道里，嚴重影響到了過往交通，工作人員都過來詢問。
衛宸的眼神不舍的從台上撕了下來，勉強的離開了備採區。
出了體育館，衛宸忽然停住了腳步。
他跟顧音音說了一聲：「你們先回酒店。」便又轉身走了回去。
顧音音阻攔的話斷在了喉嚨里，連說出來的機會都沒有。
她望着衛宸的背影，眼裡滋生起了絲絲的怨恨。
而衛宸沒走幾步，便看見摘星戰隊的人迎面走來。
崔竹煙被眾人簇擁在中間，走廊還算寬敞，兩撥人可以互不干擾的繞過，但是衛宸長腿一跨，攔在了輪椅跟前。
一個少年登時瞪大了眼睛：「你這人怎麼回事，有毛病啊？」
「原左，禁止喧嘩。」崔竹煙淡淡的喝止了少年。
她抬起頭，直直對上了衛宸深邃的眼睛。
「裴教練，幸會。」
這副淡然的姿態讓衛宸瞳孔微微閃了一下，有什麼情緒飛速的一閃而過。
他聲音微沉：「你要當教練，為什麼不回MilkyWay？」
崔竹煙道：「裴教練可能忘了，我是被MilkyWay遺棄的人。」
這個回答和措辭十分真實，真實得讓衛宸頓時啞口無言。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和煦的聲音響起：「你們怎麼都站在這裡？」
原左叫了一聲：「瞿總！」
接着，一個身穿深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自如的接過了輪椅把手的位置。
然後笑着朝衛宸打了一聲招呼：「裴教練。」
這人衛宸認識，是崔竹煙的忠實粉絲，以前經常給她送禮物。
打完招呼，瞿時業徑自推着崔竹煙繞過了衛宸，頭也不回的走了。
其他人見狀，也急忙跟上離開。
只剩下衛宸滯留在走廊里，像個倔強伶仃的笑話。
他承認，在看到瞿時業的時候，心裏湧出了一股嫉妒和憤怒。
這憤怒來源於，他這幾年時時想着崔竹煙，結果，她卻和別人親昵有加。
衛宸深呼吸了一口氣，他記得崔竹煙說過，她不會和粉絲有任何進一步的關係。
平復好情緒，衛宸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