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一片空白》[對我一片空白] - 第1章

一滴淚落在紙張上,黑色的筆墨被暈染開。

我慌忙將水漬擦掉,但越來越多的眼淚落在上面。

我不敢再看,生怕最後那些關於季晏禮的回憶都被我弄丟。

一晚上沒睡,早上的時候人有些不舒服,我跟公司請了一上午的假。

下午到公司的時候,從前台小妹開始,公司同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直到,我看見了蔣婕妤從黃總的辦公室出來。

她也看到了我,朝我挑起了一個諷刺的笑。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手臂上留下的被燙傷的疤痕,突然又開始灼燒滾燙,尖銳的嘲笑聲在腦海里迴響。

黃總介紹,「你來得剛好,這是你們部門新來的蔣經理。」

「蔣經理,這是你們部門的小余,公司的老員工了,能力挺強的。」

蔣婕妤一步步靠近,細高跟踩着大理石發出的聲音,彷彿踩在我的脊背上。

「不勞黃總介紹,其實我們很熟的,」

她朝我伸出手,「不是嗎,余笙?」

7

那一隻手,彷彿一瞬間將我重新拽回學校的女廁所。

我們是高中同班同學。

因為某天我值日的時候,如實在值日表上填了「在廁所發現蔣婕妤抽煙」。

導致蔣婕妤被叫家長,被寫檢討,被記過。

她就將這些錯,都歸到我的身上。

在我第二次放學值日的時候,蔣婕妤薅住我的頭髮,將我拽進學校女廁所。

「你很會寫是嗎?」

我的短袖被掀起,她將點燃的香煙往我上臂用力摁。

皮肉被灼燒的痛感讓我蜷縮在地上。

我疼得尖叫。

她將抹布塞進我的嘴裏,

「不是跟你說了,不該寫的不要寫,班幹部很厲害?!」

香煙一遍又一遍往我的上臂摁,我哭着掙扎,又被她的同夥扯回去。

「我讓你跑了嗎?!」

她們往我的脊背上踹,踹累了吸煙休息,吐出的煙霧往我臉上噴。

最後將我的上臂當作煙灰缸,把帶着星火的香煙往上摁。

我疼得在地上抽搐,眼淚跟地面的污水混合在一起。

她們尖銳的笑聲,在空蕩的廁所迴響。

是滯留學校的季晏禮救了我。

我們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後來蔣婕妤轉學。

有人說是因為蔣婕妤霸凌了太多人,被聯名舉報,然後被迫轉學了。

也有人說在學校看到了季晏禮的媽媽和校長談話,第二天蔣婕妤就被退學。

蔣婕妤走了,但當時的事情,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裏陰影。

直到現在,我手臂上的疤痕還在,看到點燃的香煙時,還會感受到揮之不去的灼燒感。

……我大口喘氣,胸口劇烈起伏着,腳就像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蔣婕妤見我沒有握手的意思,把手收回,「你知道是誰推薦我過來的嗎?」

她輕飄飄吐字,

「你的前男友,季晏禮。」

我身子晃了一下。

當你將最脆弱的一面呈現給別人的時候,就是給了他傷害你的權利。

我臉色慘白,強撐着不適面對蔣婕妤,

「以後多多指教,蔣經理。」

「很快。」她說。

下班的時候,黃總就帶着蔣婕妤過來找我,

「婕妤剛來,今晚要去跟公司的合作商吃飯。小余,你陪她去,帶她熟悉熟悉。」

「當然,如果可以的話,順帶把跟吳總的合作給簽下來。」

合同拿在蔣婕妤的手裡,她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

準備到飯局的時候,她突然說,

「你該感謝我跟黃總建議帶上你,否則你怎麼有機會見到季晏禮?」

季晏禮也在飯局上。

他看到我的時候,也僅僅是輕飄飄瞥了一眼。

我攥了攥拳頭,也在告訴自己,不要管他,他只是個陌生人。

我被蔣婕妤故意安排坐在了吳總旁邊。

他知道今晚我是帶着合同來的,故意拿合同做文章,

「合同的事情好說,先喝酒,等時機到了我肯定簽的。」

他又往我的酒杯倒滿酒。

在這之前,我已經給足了他面子,喝了好幾杯白酒。

現在酒勁上來,整個太陽穴突突直跳。

蔣婕妤坐在我的右手邊,從坐下來開始,她就不停地抽煙。

縈繞不散的煙味,不斷彈開的打火機,從來沒有滅過的煙頭星火。

這些都在刺激我的感官。

上臂的疤痕彷彿又開始灼燒,混合著令人頭昏腦脹的酒精,我渾身上下都在叫囂着難受。

突然,一隻手摩挲我的大腿,然後逐漸往上……

吳總以一種猥瑣又令人作嘔的眼神看着我。

我趕緊把他的手給弄開,一旁的蔣婕妤突然開口,

「吳總,這腿可摸不得啊。」

我不相信蔣婕妤會好心幫我解圍。

果然,她下一句,「怎麼說她也是季總的前女友。是吧,季總?」

放在我腿上的手瞬間收回。

桌面上的吵鬧都收聲了,大家不約而同看向季晏禮。

季晏禮面上聲色不露,沒人猜得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什麼。

難受一直在刺激着我的感官,我看向他的眼裡,不自覺帶了委屈和祈求。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希望他能幫我。

可是季晏禮說,

「過去的事,跟現在有什麼關係。」

9

上一秒還緊繃的氛圍,瞬間鬆懈了下來。

吳超大笑了兩聲,

「喲,我還當什麼呢,原來是狐假虎威啊。」

「季總不要你,我要你。我也可以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剛收回去的手又重新回到我的大腿上,大力抓了一把,帶着酒氣的嘴唇也湊了過來。

又臭又熏。

胃部瞬間翻江倒海。

我忍着眩暈,端起面前的菜碟往吳超的腦袋上砸,

「滾。」

油膩的菜順着他地中海的腦袋往下滑,瓷器將他的額頭砸開了一個小口,有血滲出來。

「艹,給臉不要臉的臭婊子!」

吳超掄圓了手臂,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我被扇得身子搖晃,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在一桌看戲的目光中,我看到了季晏禮的。

他本可以走,但他偏偏留了下來。

我的狼狽,我的痛苦,在他眼裡成了觀看的戲劇。

心裏荒涼一片,臉上火辣辣地疼。

蔣婕妤尖銳的笑聲,我臉色煞白,身子一直在發抖。

吳超還想過來打我,門突然被打開。

宋時語站在門口。

吳超不懂她是誰,張口就來,「看看人家,胸比你大,你有什麼資本驕傲——」

一個煙灰缸精準地砸到他的頭上。

厚重的煙灰缸砸出的傷口深,流下的血糊滿了他的臉。

他痛苦地捂着傷口,大罵,「是哪個砸老子——」

後面的語氣,被迫咽了回去。

季晏禮站了起來,牽着宋時語的手。

吳超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解釋,

「季總,我沒有冒犯她的意思,我只是想羞辱一下這個臭婊子……」

季晏禮冷聲,「跟你們公司所有的合作取消,以後永不再合作。」

說完就牽着宋時語離開包廂。

主要人物離席,大家也都陸陸續續離開包廂。

我頂着紅腫的臉,失神,僵硬地坐在位置上。

蔣婕妤邊鼓掌,邊發出尖銳的笑聲,

「精彩,真精彩。」

「前女友被打無動於衷,現女友不過是被隱晦地開了一下黃腔,對方的下場比狗都慘。」

蔣婕妤強制扭過我的臉,讓我看她大笑的表情,

「余笙啊余笙,當時季晏禮為了你用盡辦法讓我退學,我還以為他有多喜歡你,哈哈哈哈哈,現在也不過如此!」

胃裡翻江倒海,我再也不忍,吐在了蔣婕妤的身上。

她尖叫着跑走。

10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我沒帶傘,淋了一路。

半夜的時候發起了高燒。

腦袋昏昏沉沉,渾身酸軟無力,我強撐着起來,吃了顆葯又躺了下去。

半睡半醒間,我似乎看到了季檸檸坐在我的床邊。

是她但又不像她。

她好像成熟了很多。

她的眼睛布滿紅血絲,哽咽着握住我的手,

「嫂子,吃藥好不好?別再折磨自己了。求求你,求求你……」

手被握着的真實感,有一瞬間讓我以為面前的季檸檸是真的。

但聽到後面的話後,我就知道我在做夢。

季檸檸因為她哥的事情恨透了我,怎麼可能還會叫我嫂子。

我不再管她是真是假,放任自己昏睡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中午,我已經退燒了。

家裡沒有季檸檸的身影。

我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居然有一秒希望昨晚的人真的是季檸檸。

其實一開始,我跟季檸檸的關係並不差,她甚至還很喜歡跟我待在一起。

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整天跟在我身後,一口一口嫂子的叫。

我們的關係,是在季晏禮出車禍後才惡化的。

……

下午上班的第一件事,我跟黃總提交了辭職信。

但後來辭職信卻出現在蔣婕妤的手裡。

她甩着辭職信在我面前來回走動,

「我剛來你就走,這是歡迎老同學的態度嗎?」

「我們好不容易又相遇,我可捨不得你走。」

「辭職信我不批。」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走,交辭職信不是讓她同意,不過是通知公司一聲。

不僅是離開公司,我還要離開這個地方。

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已經去世了,我從小跟着外婆長大。

外婆在我讀高中的時候去世了。

加上霸凌的事,高中那段時間我患上了重度抑鬱症,幾度想過一了百了。

是季晏禮,硬生生將我拽出那不見天日的深淵。

因為他,我才繼續留在這裡。

但是,現在這裡已經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回家後我就將現在住的房子掛出去租,開始規划出國的事情。

房子很快就有人來諮詢租住的事情,對方很好講話,不用看房,直接就打款簽合同。

我搬去了當時跟外婆住的老房子。

最後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我遺落了季晏禮的日記本沒拿。

於是聯繫租客,說要回去拿一樣重要的東西。

對方答應了。

回到房子,打開門的時候,我隱約聞到了空氣中摻雜着酒味。

燈亮起的瞬間,我看到季晏禮低着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11

心臟還是不受控制地收緊了一下。

在這之前,我一直接觸的租客都不是他。

我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是季晏禮出現在這裡,也不想再去思考他為什麼要租下我的房子。

我攥了攥拳頭,裝作若無其事地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突然間,手臂被人拽住。

下一秒,我就被季晏禮壓在了沙發上。

毫無預兆地,帶着酒氣的吻鋪天蓋地落下來。

我拚命地掙扎,扭打,「放開我!」

「裝什麼,你不就是想讓我這麼做嗎?」

憤怒,羞辱,委屈等情緒刺激着我的感官,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

但季晏禮完全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門再次被人打開,宋時語看着我們,

「晏禮。」

季晏禮立刻放開我,起身走到她的身邊。

宋時語就像季檸檸說的一樣溫柔懂事。

她沒有質問季晏禮,也沒有哭鬧,只是溫順地讓季晏禮牽着,甚至還在離開之前關心我,

「你還好嗎?」

我狼狽得像個第三者。

在他們踏出家門的時候,我憋着情緒,還是問出了口,

「你是不是都想起來。」

季晏禮停了一步,

「你覺得呢?」

一瞬間,我自己小心維護的世界被擊得粉碎。

我笑出了淚。

一個晚上,我翻遍了家裡的每個角落,依舊找不到裝着日記本的箱子。

我睜着眼在客廳枯坐到天亮,然後直接開車去了季晏禮的公司。

在公司大廳的時候,我似乎看到了季檸檸。

她一改往日天真爛漫的形象,穿着幹練的職業套裝,看起來成熟穩重了許多。

就像我發燒那天晚上看到的她一樣。

我不知道季檸檸是什麼時候進季晏禮的公司工作的,在我的印象里,她應該還是個在校大學生。

她身邊跟着季晏禮的助理,助理喊她季總。

我沒有預約,強行往上闖,被保安攔住。

季檸檸在我身後喊,「別傷到她!」

我得以順利跑到季晏禮的辦公室。

他在跟重要的客人談事情。

我像兇狠的小獸,拿起桌面上裝滿水的茶杯潑到他臉上,

「把日記本還給我。」

12

季晏禮滿臉是水,黑沉着臉看着我。

他說,「拿走日記本是提醒你把我忘了,不然時語知道會不開心。」

我朝他笑,笑着笑着,眼淚不自覺打**面孔。

「我早就忘記你了。但日記本你已經給我了,就是我的東西。」

「請你,把它還我。」

我跟季晏禮僵持着。

門外突然傳來季檸檸的聲音,

「嫂子你快進去,余笙又來騷擾我哥了。」

我想,這才是季檸檸,剛剛在大廳看到的她大抵是看錯了。

話落,宋時語就走進來。

她依舊沒有質問或大鬧,只是走到季晏禮的旁邊,拿紙巾替他擦乾淨了臉上的水漬。

「你還需要多長時間處理這件事情?約好試禮服的時間準備到了。」

每次她的溫柔懂事和善解人意,都襯得我有多無理取鬧和作天作地。

所以他們都說我活該。

季晏禮對我說,「還給你可以,我跟時語的婚禮記得參加。」

他故意讓我親眼見證,非要將我保留的最後念想擊得粉碎。

我笑着說,「好。」

婚禮在一個月後。

我昏睡了一天,被雷聲警醒。

看着窗外昏沉的雨天,總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

看到床頭櫃的請帖,我才想起,今天要去參加季晏禮的婚禮。

我收拾好出門,依舊看到了那輛停在門口的黑色車子。

這輛車我已經看到很多次。

每次都在下雨天的時候出現在這裡。

但是裏面的人從不下車,我也不知道坐在車裡的到底是誰。

我撐着傘從車子旁邊路過,車門突然推開。

季檸檸驚慌地從車上下來,連傘都顧不上撐,伸手拉住我,「你去哪兒?」

她今天又是穿着幹練的職業套裝,看起來成熟穩重許多。

好奇怪,她好像一段時間就要變個模樣。

我疑惑地看着她,「去參加你哥的婚禮。」

她卻突然哭了,拉着我的手,「別去了,別去了行不行?」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麼,我只想拿回日記本。

我甩開她的手往前走。

然後,她突然伸手狠狠推向我。

我摔倒在地上,傘被遺落在一邊,大滴的雨水打在我的身上。

面前的季檸檸好像又換了個樣,變成了大學生模樣的她。

她兇狠地把我摁在地上,罵我,「你憑什麼去參加我哥的婚禮?是你害慘了他,你不配!」

我用力地想將她推開。

但是季檸檸也用力地將我鉗制住。

我們在地上扭打在一起。

突然間,面前的季檸檸開始來回變換,成熟模樣的她哽咽着勸解我不要去,大學生模樣的她兇狠地罵我不配。

兩個季檸檸交織變化,恍得我頭疼欲裂。

我痛苦地抱住腦袋。

季檸檸將我抱住。

我聽到她哭得沙啞的聲音,

「沒有婚禮,沒有宋時語。」

「我哥他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了……」

「嫂子,求求你……求求你走出來好不好?」

13

我被送進醫院。

我病了,患了嚴重的精神障礙。

給我送葯的小護士是個可愛的圓圓臉的,每次我認真地把葯吃完,她都能開心半天。

她還會獎勵我一顆大白兔奶糖,「你今天真乖。」

但其實她比我還小,是個剛畢業的實習小護士。

外面突然打雷。

小護士立刻慌張地跑進我的病房。

我安靜地坐在窗邊,看瓢潑大雨落在地上。

我跟小護士說,「可以給我一把傘嗎?」

她緊張地看着我,「拿傘幹什麼,我們醫院沒有傘。」

我嘆了口氣,解釋,「檸檸應該又要來了,我下去接她。」

說沒有傘的小護士,再返回病房的時候,手上抓了兩把傘,「我跟你一起下去。」

季檸檸的車剛停穩,人就慌忙地從車上下來,淋着雨朝我跑過來。

我加快了腳步,將她納入我的傘底,「管理公司的人了,穩重些。」

她緊緊抓着我的手臂,「你要去哪兒?」

我看着她頭上隱隱出現的几絲銀髮,一陣陣心疼。

她明明是比我還小的女孩。

我病了以後,是她一直在用力地將我往外拽。

我壓住了情緒,朝她笑,「哪兒也不去,來接你。」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很久,在確定我是不是在騙她。

因為,我總是要在下雨天的時候跑出去,要去參加晏禮的婚禮。

但晏禮已經死了。

在雨天那場車禍里,他沒能活過來。

……

那天,窗外的雨越寫越大,偶爾還夾雜着幾聲雷聲。

我等不到季晏禮回來,有點擔心他。

但是打他的電話又一直沒人接。

我撐傘到樓下,想要去找他,但又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我只能在樓下,一直等,一直等。

最後卻等來了交警的電話,「請問是季晏禮先生的愛人嗎?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

在那瞬間,我腦子一片空白。

到醫院的時候,季晏禮在搶救室里。

檸檸也來了,季晏禮的爸媽也來了。

檸檸第一時間過來安慰我,「嫂子,別擔心,我哥會沒事的。」

季晏禮的爸媽也沒有怪我,他們明明已經很難過了,卻還要反過來讓我別擔心。

我對着醫院的白牆一遍遍祈禱,只要季晏禮沒事,其他怎樣都行。

但那個時候,上天好像捂住了耳朵。

它聽不到。

季晏禮還是走了。

這件事大家本來打算瞞着奶奶,可奶奶還是知道了,她傷心過度,突發腦溢血過世。

奶奶是最疼我的。

高中我跟季晏禮在一起後,他第一個帶我見的就是奶奶。

奶奶很慈祥,知道我孤苦伶仃還被欺負過,便心疼地把我抱在懷裡,

「苦命的孩子。沒關係,以後這裡就是你家。」

「晏禮要是欺負你,你告訴奶奶,奶奶替你教訓他。」

奶奶去世,檸檸和叔叔阿姨依舊沒有說過我一句不是。

叔叔阿姨一夜白頭,可他們還是安慰我,「孩子,不是你的錯,不要怪自己。」

檸檸當時還是準備畢業的在校大學生,家裡突生變故,她被迫扛起家庭的責任。

原本天真爛漫的女孩一夜成長,變得成熟穩重。

她已經忙得抽不出身,卻依舊每天問我有沒有吃飯,叮囑我好好休息。

她說,「嫂子,這些都不關你的事,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不是她們,我的精神世界早就崩塌。

可我最後,還是辜負了她們。

我參加完季晏禮和奶奶的葬禮回家,有個老大爺在小區樓下遛大黃狗。

大黃狗看到我就開始吠叫不止。

後來它掙脫了鎖鏈,衝過來將我撲倒。

……等大狗被人拉開的時候,我的**開始流血。

過來幫忙的阿姨們突然慌了,「快叫救護車,小姑娘流產了!」

流產?

我……懷了晏禮的孩子?

在這段黑暗的時間裏,我顧不上自己的身體,更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有的孩子。

醫生把我推進手術室,我哀求他們,

「拜託了,一定要幫我保住這個孩子……」

但是手術後,醫生跟我說,

「很遺憾,孩子沒能保住。」

那一刻,有東西在我體內轟然崩塌。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14

後來……

我開始病得很重。

我一直在想。

要是……我沒有要吃餃子就好了。

要是……季晏禮不愛我就好了。

只要他跟奶奶平安,不愛我也沒關係。

我折磨自己。

在我的精神世界裏,給自己構建了一個新世界。

新世界裏,季晏禮沒有死,他醒過來了。

但是他失憶了。

他真的不愛我了。

我想,陪在他身邊的,應該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所以在我搭建的世界裏,就有了溫柔的宋時語取代我陪在季晏禮身邊。

檸檸應該要討厭我。

所以,在我的搭建的世界裏,檸檸恨我傷害了他哥哥和奶奶,她努力地拆散我跟季晏禮,讓我痛苦,讓我難過。

一滴淚落在紙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