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分寸] - 第1章(2)

像是有星星。
而現在,那個一笑起來滿眼都是星星的女孩子,再也找不回來了。
原來毀掉一個人,只需要短短五年。
他將視線落在陸瑾寒的側臉上。
男人的下頜稜角分明,線條流暢,側臉冷峻而又淡漠,似乎一如既往的冰冷薄情。
高高在上的神明。
沒有感情。
紀子碩突然很想提醒他一句:九爺,你可千萬一定不要後悔。
這一生棋局已定。
沒有回頭路了。
就在這時,一道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陸瑾寒接過電話,裏面傳來一陣火急火燎的聲音——
「九爺,不好了!小少爺莫名大哭大鬧,怎麼哄都哄不好!老爺子讓您趕緊回來一趟!」
……

第2章陸祁越
陸瑾寒站起身,輕瞥那扇緊閉的房門。
隨後對着旁邊的紀子碩說道:「我現在有點事,晚上再過來。」
紀子碩點頭。
*
陸宅。
一樁雞飛狗跳的鬧劇正在上演。
一道小小的身影赤着小腳丫子在陸家的大宅院里梭巡,半人高的花瓶倒在地上摔得稀碎……
小男孩看起來不過是四五歲的樣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小小年紀,相貌便極為帥氣俊郎,細看之下與陸瑾寒有幾分相似。
陸家老爺子陸翰庭在後面心肝心肝的哄着,一群傭人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追趕:「小少爺,快停下來!不要再跑了!小心傷了腳……」
就在這時。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形突然出現在了宅院中。
陸瑾寒皺着眉看了一眼四周的狼藉,神色倏然間冷了下來:「陸祁越!」
凜冽威壓的聲音讓滿院瞬間寂靜下來。
所有的傭人打了個顫。
小男孩被這道聲音嚇的一哆嗦,臉色發白。
陸瑾寒踩着地上的碎片,向前走了兩步,看向周圍:「發生什麼事了?」
一旁的傭人猶猶豫豫的開口道:「小少爺……應該是想要媽媽了……」
果然,傭人說完這句話,小男孩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迅速的紅了。
上午傭人剛給他念完《海的女兒》,小男孩便問傭人連海的女兒都有媽媽,為什麼他沒有,傭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回答,恰巧當時陸翰庭撞見了,隨口敷衍了一句「祁越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後,小男孩便發瘋一般開始哭鬧。
於是有了現在這一幕。
陸瑾寒捏了捏眉心:「過來。」
小男孩向後退了兩步,眸底警惕的看着陸瑾寒。
陸瑾寒怕他踩到地上的碎片,大步走到他身邊,像是拎雞崽一樣拎着他的後頸,冷着臉大步向客廳走去。
陸翰庭在後面一邊跟着一邊道:「臭小子,你對我重孫子下手輕點!」
小男孩被放在了沙發上,眼眶紅紅的。
陸翰庭瞪了陸瑾寒一眼,遂即將小傢伙抱到了自己腿上。
「我的小心肝,都是太爺爺不好,是太爺爺說錯了話,我們祁越是有媽媽的……」
「她在哪兒?」
小男孩的這一聲,把陸家爺孫倆都驚的怔了下。
陸翰庭一時也不知道是喜還是憂,只能輕拍着他的背重複着過往一慣的回答:「祁越的媽媽只是一時半會兒有事要忙……」
小傢伙嘴角一沉,又要暴走。
陸翰庭連忙改口:「……不過太爺爺向你保證,今年你的生日,你的媽媽一定會來看你的!」
小傢伙抿着嘴巴半信半疑的看了陸翰庭一眼。
陸瑾寒掀眸,沒說話。
小傢伙慢慢的在陸翰庭懷中被他哄睡著了。
傭人將他抱了下去。
偌大的客廳里,現在只剩下爺孫兩人。
陸瑾寒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信息,拿起一旁的外套,站起身,向著門口的方向走。
陸翰庭冷睨他的背影,暴脾氣絲毫不掩飾:「臭小子,都五年了,你還不給祁越找個媽媽嗎?」
……

第3章為什麼我還要活着?
客廳門前。
陸瑾寒身形頓了下:「爺爺,我不介意你趕在祁越生日之前,給他找個太奶奶。」
「混賬東西!說什麼呢ᴶˢᴳ?!」陸翰庭氣的吹鬍子瞪眼,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劈頭蓋臉的向著他的方向丟了過去。
陸瑾寒的身形已經消失在了客廳。
半晌,陸翰庭看着空蕩蕩的客廳,端起茶案上的茶,嘆了口氣。
……
……
顧燕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茫然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吊針,入目所及之處是一片刺眼的白。
她伸手拔掉吊針,利落的穿上鞋子,下床,推開門。
門外,程秘書面無表情:「顧小姐,九爺走之前吩咐過,在他來之前,您哪兒也不能去。」
「我想去哪兒,他憑什麼管我?」顧燕笙不悅的看着他,「讓開!」
程辭身形未動充耳不聞。
小姑娘,好像比五年前凶了些。
顧燕笙氣極,剛想發怒。
這時,走廊上巡查的紀子碩看過來,瞥了一眼她還在冒着血珠的手背,隱去眼底的複雜,「顧小姐。」
他安撫,「先進去,我給你止血。」
顧燕笙瞪了程辭一眼。
到了病床邊,紀子碩看向她冒血的那隻手。
手背上的那層皮已經被掀了起來,上面血肉模糊。
他從容的給她包紮:「顧小姐看着年紀小,倒是一點都不怕疼。」
「紀院長。」顧燕笙輕笑:「我這樣的人,不值得你同情。」
紀子碩卻動作微頓,抬眸注視着她的臉,對上那雙撩人妖治的眼,很快便又避開:「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在我眼裡,病房內,就只有病人。」
牢房內,才有罪人。
顧燕笙微抿唇。
紀子碩做好包紮處理之後,又讓她伸出另一隻手。
那隻纖細的手腕上一圈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剛留下來不久。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幹的。
他熟稔的紮好針,又說道:「我讓人給你送點吃的。」
說完,他出了門。
門外,紀子碩看了一眼像門神一樣站着的程秘書,叮囑道:「九爺來的時候通知我一聲。」
這丫頭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程辭狐疑的斜睨了他一眼,隨後點點頭。
*
病房裡空蕩蕩的,晚風從窗外吹了進來,顧燕笙覺得有些冷。
她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
沒過多久,有人將晚飯送了進了病房。
她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一點。
吃完了,便繼續睡。
反正,現在走不了。
約莫兩個小時以後,推門聲再次響起。
監獄五年,她向來有淺眠的習慣。
一聽到聲音,她瞬間警鈴大作!
坐起身,僵硬的向著病房門看去!
男人穿着一身熨燙妥帖的西裝,邁着挺拔的身形走了進來。
煙灰色的西裝將他修長的身形完全的勾勒出來,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在朦朧的燈光下顯得比五年前更加成熟與冷冽。
歲月從來不會苛待這個男人,他就像是一灘醇厚的酒,時間愈長,愈散彌香。
思索之間,陸瑾寒已經邁開長腿走到她的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的臉。
顧燕笙唇畔輕顫,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
陸瑾寒單手扣住了她的下頜。
「為什麼一出獄就來醫院?」
顧燕笙神色漠然:「九爺管的未免太寬了。」
「不說是么?」陸瑾寒眯了眯眸:「那我們換個話題,是誰放你出來的?」
女人嘴角淡淡輕嘲:「以您的通天手段,隨便一查不就知道了。」
很好。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頂撞他。
從前,她在他面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五年不見,你就學會了這點兒?」
顧燕笙眸色警惕,直視着他的眼。
男人清晰的從那雙澄澈的眸底捕捉到一抹一閃而逝的恨意。
「恨我?」
那聲音太具威壓,眼神太具穿透性。
顧燕笙眸光躲閃,輕輕扯唇:「九爺多慮了,我怎麼敢。」
是不敢,不是不恨。
「顧燕笙。」陸瑾寒忽然貼近她,陰森冰冷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你沒有恨的權利!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時光撕開了她身上那道血淋淋的傷口,讓它暴露在了陽光下。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寸寸凌遲,將她的整個靈魂都撕扯到破碎淋漓。
「對,我是罪有應得!」
她仰頭看着他,目光像質問,更像是譏諷:「為什麼要讓人救我,我死了不就稱了你的意了嗎?為什麼要救我?!」
淚水浸**她的臉,她聲嘶力竭的朝他低吼着:「為什麼還不能放過我?你到底還想怎麼樣?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殺了我!你殺了我!!為什麼我還要活着?!你殺了我啊!!」
陸瑾寒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還不等他反應過來,門「嘭」地一聲被人打開,紀子碩帶着一堆護士走迅速奔向床邊一擁而上:「快!給她打鎮定劑!」
「不!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滾開!滾開啊!!!」床上的女人彷彿看到了什麼讓她極度恐懼的東西,身子不停顫抖瑟縮着,手背上的針管因為熱烈的掙扎而再度脫落,血珠頓時濺滿了手背!
陸瑾寒瞳孔,驟然緊緊的縮了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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