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陳助理，傅總讓你有空就去一趟他那裡。」
陳煜剛放下手中的包，就被同事這樣通知道。
唉，該來的還會來。
自己這雙本來也算不上多乾淨的手，又要久違地染上血腥了。
陳助理在劫難逃，只能認命地乘電梯再往上去。
頂層安靜得滴水可聞。
讓陳煜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顫慄。
以往少夫人在遠山別墅住着的時候，除了周六，傅總也是幾乎不回去的。
現在少夫人離開了，傅總更加是全周7天都呆在公司里，除了前幾日身體抱恙去聖愛醫院住了幾天。
「咚咚，傅總，是我。」
陳助理禮貌地敲門，門內很快就傳來了男人醇厚的嗓音應答：
「進來。」
陳助理打開門，傅凌寒正靠在座椅上，獃獃地看着面前的電腦屏幕。
雙目無神，滿嘴的胡茬，亂糟糟的頭髮，哪還有半點以往睥睨天下，神氣傲然的樣子？
陳煜有些於心不忍，但也不敢過問傅凌寒的形象，只規規矩矩地問道：
「傅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嗯。」
傅凌寒應了一聲，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慵懶地抬眸，看了眼陳助理，語氣不辨喜怒：
「陳煜，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和正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陳助理沒想到傅凌寒會這樣問，在他的印象里，傅總惜字如金，從來不多說什麼廢話，更別提這樣聽似嘮家常、有關感情的話題了。
「傅總，算上以前跟着老爺的日子，已經足足二十年了。」
他話音一落，傅凌寒竟是罕見地嘆了氣，神情中帶着些落寞：
「二十年…二十年，你有什麼難處還不願意和我說？」
「啊…啊？」
陳煜這下徹底懵圈了。
傅總這是什麼意思？
可他還來不及消化完傅凌寒的這句話，男人就又接著說了下去：
「白梔離開後，爸爸也因為要繼續完成和媽媽的環球旅行而離開了。這些天，我獨自一人，不是待在公司就是望着醫院的天花板，一點傅氏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卻頓悟了很多更重要的事情。」
傅凌寒的話語不似以往冷漠，甚至帶着些溫情的感覺。
陳助理沒有接腔，只感到心中有些欣慰。
「白梔與我相處整整24年，與我結婚也是6年有餘，但她幾乎是什麼都不願意告訴我，有什麼難處都是自己承受了，我以為是她太倔強，現在看來，不止是她，我的員工，我的媽媽，我的爸爸，也不敢把事情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我。」
傅凌寒看向陳煜，斜如點墨的鳳眸中帶着挫敗，這是陳助理第一次看見在事業上被稱作商業傳奇的傅凌寒受挫。
就像一個少年挂帥的常勝將軍突然打輸了一場最重要的戰役。
給人帶來的心理創傷是不可磨滅的。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安慰男人道：
「傅總，白小姐想必是有什麼不能啟齒的難處，才不和您袒露ᵚᵚʸ真相，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總能解開誤會、重歸於好的。」
「是嗎？」
傅凌寒低垂下眉眼，若有所思地又看向電腦屏幕。
鎖屏是傅凌寒不久前親自設置的自定義：
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她赤着光潔的腳丫，踩在海邊柔軟的沙灘上。
白皙的左手輕輕捏着頭頂淺棕色的遮陽帽，笑顏如花地看着鏡頭。
明眸善睞，沉魚落雁，有讓天地為之失色的容顏。
赫然是白梔。
這個時候的白梔，才17歲，如花一般美好的年紀，又得眾人的寵愛，每天都是笑容燦爛。
誰都不會想到，一年以後，她會嫁給自己，成為豪門家族裡得不到愛的一員。
傅凌寒就這樣呆愣地沉默着，陳煜也不敢打斷他的思緒。
兩人不再對話，室內就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生氣，氣氛變得憂鬱沉默起來。
陳煜不明白傅凌寒的用意，大氣都不敢出，就這樣筆直地站着，過了許久，直到他的腿都快麻木了，男人才從回憶里將自己的意識拉扯出來。
他抬眸看向陳助理，言歸正傳：
「你不想見血腥，不想殘忍地審訊那個模特安東尼，我看得出來。」
「我已經讓人將他關在了地下室里，任何人在幾乎完全黑暗的環境里，被迫呆上些時日，又無從得知外界是什麼時辰，都會瘋狂的，他不會受得住。」
「這…」
陳助理反應過來傅凌寒是在好意遷就他，有些動容。
看來，少夫人的離開真的讓傅總自我反省了很多啊。
要是傅總的脾氣能就此改變，那對大家來說都是一件幸事。
畢竟這麼多年，過於嚴格的鐵律讓無數員工戰戰兢兢，叫苦不迭，傅氏的管理方式應該是要人性化一些了。
「謝謝傅總體諒。」
他彎了彎腰，規矩地說道。
就見到男人點了點頭，大手一揮，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已經凌晨了，你回去休息吧，明早上班再陪我去會會這個嘴硬的模特。」
「是。」
陳助理很快回應，離開了傅凌寒的辦公室。
等他下了電梯，雙腳再次接觸到傅氏大樓門前的地面時。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他又下意識抬頭往頂層看了一眼，發現燈還亮着。
傅氏員工出了名的內卷，但現在已經凌晨2點了，就算是在傅氏這樣你爭我斗的企業文化熏陶下，整幢大樓也只有零星一些燈光還亮着。
而這些辛勤拼搏的打工仔就是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年少有為的大boss總裁，此刻也正為情所困，輾轉反側地徹夜難眠。
唉。
陳助理嘆了口氣，坐進自己的奔馳，發動了汽車。
街景一路後退，路上都沒什麼車輛。
他邊駕駛着，邊任由自己的思路紛飛。
歲月如梭，世事難料。
本以為這場婚姻不過是白梔小姐一廂情願，斷了就斷了。
卻沒想到，拿到離婚證後的傅總，竟成了走不出來的那一個。

第39章送上門來
就在快要失去希望的時候，被禁錮在地下室不知道多久的安東尼終於聽到了一些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