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筆香腸溫》[鋼筆香腸溫] - 第一章

要說,雖然遠不如充滿回憶風物的故事,長久而永續的美好的寄存物在我的人生中並不存在,我不配享有這般的過剩到積年之後尚保持鮮活的時光,那些東西僅苟活於我腦海中的體驗。
初中的時候,學校中午訂營養餐。
學校近乎城郊,旁邊是灰頭土臉的立交橋與倨傲的輕軌壓軸站,深夜䀹着翻斗車蟑螂般溜過。
配發的印有」廣惠」圖標的白色箱卡車開進操場,由壯實的成年人以撬棍引出,橙色的保溫箱堆積於樓下,要靠學生搬運至班。
初中生可環抱四分之三箱,每箱可裝十六盒,但常不滿,學生辦事又不牢靠,我們院長講一線企業招人多少是個酒吧舞槊士,遑論蒙昧不明還沒有念動超能力的中學生,舉起來下盤便要大動,髖脅亦隨之發勁。
上層樓不可避免地顛簸滾轉,便有帶殼的柿子雞蛋與濃烈的芹菜糾纏鉤連,有時甚至濺到箱中,作其他盒飯的澆頭。
那不能說是很好的回憶,不光是因為我要搬運的緣故,只能說令上學的體驗愈下一層。
營養餐不是什麼好東西,強調營養正是因為它沒有其他,粉條堅硬賽鋼筆;香腸溫吞成蠕蟲;豆皮破碎作褌襗,雞柳遠觀似異變海盤車;洋蔥嗅見若地獄硫化氣,皆具恐怖味如敝屣,令人作嘔。
作為班裡的取送飯員,我不止一次看到還回的內容未動而餐盒損傷,我有理由懷疑塑料餐盒更像食物。
但那時我臉皮尚十分之厚,是如果有手機會在閑魚上索要商品的級別。
嘗遍歷各狎昵同儕案前,舉一蓋,周旋乞食,獲頗豐,有類百家菜。
後蘧覺知恥,不復作此行徑。
遂改不食,凡遭此等盒飯,攪而棄。
母上大人無法,於是我終於開始帶飯,也就見到了那個飯盒。
不同於姨夫口中的北京大飯盒,那種飯盒是那個時代的鮮明造物,是世人留存在時人視線中的東西,從中甚至可以推斷出民族的性格或紋章,和潛藏在血脈中的共振。
邁納湯普森就曾以此法指出加利美阿人是對牙齒有病態熱愛的種族,每年舉行至少一次由專業祭師進行的儀禮,這份熱愛扭曲到在國際社會上沉湎於爭奪話語權的地步。
該飯盒由馬口鐵拗作三明治狀,前端是未褪危險…

待續...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