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師兄，你是要趕我走嗎？」
周衍繹放下手中的筆說道：「你父親托我幫你找到親人，現在已經找到了，理應讓你去找他們。」
「可是我不想去找他們……」她說著竟然走到周衍繹的面前，拉着他的衣服哭了起來，「師兄，我只想陪在你身邊。」
周衍繹眉頭微皺，不動聲色地將衣服抽出：「不要說傻話，你一個姑娘家，如此這般，旁人會說閑話。」
「可是，我不在乎……」莫空桑輕聲爭辯道。
周衍繹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在乎，莫先生一生潔身自好，我絕不能讓他老人家蒙羞。」
「可是，他們我都不認識……」莫空桑的一雙眼睛裏儘是擔憂。
「他們都是你的親人，自然不會薄待了你……」周衍繹與她分析道，「我要會派人與你一起啟程，有他們在，無人敢欺負你。」
「可我只想陪在你身邊……」她的聲音很小，但是卻足夠兩人可以聽清。
周衍繹沒有看她，眼中也無任何感情：「我只將你當做妹妹。」
「師兄，你應當知道。」莫空桑深情道：「我從小就…」
「我已經娶了公主。」周衍繹揮了揮手，打斷了莫空桑的話。
莫空桑抬起頭，淚水已經染紅了她的眼眶：「可是，你們已經和離了。」
周衍繹一怔，隨後淡淡道：「即便如此，我周衍繹這一生也就只有她這一個妻子。」
「即便如此。」莫空桑倉皇道，「我不需要什麼名分，只要…」
周衍繹堅定搖頭道：「你莫要一時糊塗損了莫先生的清名！」
莫空桑不再說話，她強撐着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出書房。
周衍繹將筆扔在桌上，上面的墨汁瞬間將宣紙浸染了一大片。
他再也沒了心思去繼續往下寫。
現在他終於得償所願，不負莫先生多年的教導，能在朝堂上盡數施展自己的才華。
但是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開心，生活中的一舉一動，總覺得少了什麼，又什麼都不熨帖。
他只記得，自己每天從外邊，她都會溫柔的對自己笑着叫自己「夫君」，便為自己遞上一塊溫熱的帕子。
她雖然貴為公主，但去並不高高在上，對自己的衣食住行都十分上心。
雖然說他志向遠大，想要有一番作為，但是相比起讓周衍繹微陪在身邊，這些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後悔了……
他記得，她從小就身子不好，在府中的時候也經常傳喚宮中的太醫，不知道她如今身子是否還好……

第十六章我再也不會想着他

第二天。
早朝結束，周衍繹沒有跟徐丞相一起離去，而是在大殿前口等太子。
等到李知儒走出來後，周衍繹便將他拉到了一旁。
李知儒對這個傷害了妹妹的人，向來都不耐煩：「你找我有什麼事？」
「公主的身體怎麼樣了？」周衍繹忙問道。
「你覺得如果有什麼閃失，我會饒了你嗎？」太子掰了掰手腕。
他認定了周衍繹微變成現在的模樣一定跟周衍繹有關，所以在皇上授其官職這件事上還鬧了很多不愉快。
他還曾經想給周衍繹一些顏色看看，但是他知道，若是他真的出了事，自己的妹妹，定然會心疼。
「能不能讓我見一下她？」周衍繹小心地問道。
李知儒冷笑道：「沒必要，既然已經和離，你們便無任何瓜葛。」
他說完轉身便走。
周衍繹着急之下也顧不得禮數，上前拉住了他的衣服。
「徐大人這是幹什麼？」李知儒看着他的手，厲聲道。
周衍繹慌忙鬆開：「我只是想見一下公主，想知道她到底過得好不好……」
御花園。
自從周衍繹微這次病情加重，皇上和李知儒都不允許她走遠，御花園便成了她唯一的放鬆地方。
「公主，你看這是什麼？」欣兒手掌微合，神秘地向她走來。
這段時間她情緒一直不高，欣兒便想盡辦法來逗她開心。
為了不讓她擔心，周衍繹微也盡量配合。
「什麼呀？」
欣兒將手掌緩緩打開，只見裏面放着一個蠶寶寶，周身被緊緊纏繞着。
「欣兒！」周衍繹微故作生氣道，「趕緊把它放到原處，小心它咬着你……」
欣兒一笑，轉身離去，正好碰到了李知儒身上。
「太子爺好。」她笑着施禮道。
李知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怎麼毛手毛腳的，這樣怎麼能照顧好公主。」
「皇兄放心，欣兒把我照顧的很好，還經常逗我開心……」周衍繹微慌忙解圍道。
李知儒走近笑着說：「果真，氣色相較於之前果然是好多了。」
他說著向周衍繹微走近，眼神卻有些閃躲：「妹妹，我想讓你見個人……」
周衍繹微的笑容陡然消失：「皇兄，你不要每日都讓楚大人來，人家還有正事要忙，總陪着我也不是辦法……」
「不是他。」
周衍繹微有些奇怪，李知儒最近經常帶着楚長川來找她，不是他，難道還有別人？
想到父皇與自己拿的那一大本官家子弟的畫像，周衍繹微像是明白了什麼，。
她紅着臉與太子道：「哥哥，我如今在宮中過得很好，又何苦再嫁呢?」
太子微微一愣，知道周衍繹微肯定誤會了什麼，他猶豫了一下，咬牙道：「難道你還想着那個小子不成？」
因着自己與周衍繹和離，李知儒總在自己面前對周衍繹破口大罵。
今兒，她有些習慣的說道：「哥哥，是我與他無緣，如今，我再也不會想着他。」
無論她的心中再如何記掛，她都不應當在別人面前表現出對他的眷念。
既然她願意主動放手，那便讓他遠走高飛吧。
太子聽了周衍繹微的話，面色和緩了一些，「不是你想的哪些。」

第十七章只不過是憐憫

「出來吧。」太子看了看身後的樹叢，他的臉色一下拉了下來。
周衍繹從一旁的樹叢中走了出來。
周衍繹微看到她後，神情一愣，不知道她剛才說的那些，他到底聽到了沒有。
「好久不見。」她以他與她和離之後，就能和自己的白月光小師妹得償所願，
他會和師妹會喜結連理，白頭偕老，然後與她此生都不見。
周衍繹微沒有想到兩人再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
「我就在旁邊。」李知儒說完便拉着往這邊走的欣兒走了。
周衍繹微與太子的話，周衍繹聽得明明白白，他心中酸澀，是他親自遺失了她的愛。
「你的身體怎麼樣了？」這話一出口，周衍繹突然意識到，好像最近見她的第一句話總是這一句。
原來，她的身體已經一天比一天差了，只不過他依譁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好多了……」周衍繹微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你呢，入朝為官的感覺怎麼樣？」
周衍繹苦笑：「寒窗苦讀，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是每個讀書人心之所向，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如此我便可以放心了。」周衍繹微苦笑，「終是我耽誤了你。」
兩人都在努力讓這一次的談話變得正常，但是無論怎麼努力還是含着淡淡的苦澀。
「你沒有耽誤我。」周衍繹搖了搖頭，「我與你在一起，也曾得到許多。」
周衍繹微一怔，隨後道：「你屬於朝堂，那裡可以任你自由翱翔，而我是皇家女，註定只能站在後院，但是在那裡只會讓你折了翅膀……」
「可是…。」他的眼神很複雜，有憂傷又有祈望，「如果能重來…」
周衍繹微眼中閃過一抹亮光，但是瞬間便消失不見：「你我都知道，時光從來不能回溯。」
她知道，如今他對她，不過是短暫的憐憫，待他在朝堂上光芒四射，受到大家的敬仰。
他會覺得自己的決定終究是對的。
周衍繹千言萬語，卻無法說出口，他似乎早已習慣了她的追逐。
如今她不追了，他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衍繹微從小就注視着他，對他極為熟悉，她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絲絲的糾結。
她笑了笑，「莫空桑對你一心一意，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姑娘，只是…」
「我對她只有兄妹之情，並無其他。」周衍繹不明白為何周衍繹微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莫空桑。
「我曾答應過莫先生，好好照顧他唯一的女兒。」
「你我既然已經和離，既然是心心念念的人，又何苦遮掩？」周衍繹微笑道，「我自然不會再打擾你們。」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周衍繹正要與周衍繹微解釋。
卻見周衍繹微垂下了雙眼，「欣兒，我累了，送我回房。」
既然時日不多，她又何苦還沉迷於情愛之中？還不如一個人安安靜靜，多陪一陪身邊在乎自己的親人。
周衍繹看着周衍繹微逐漸遠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心口好像有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去，無比疼痛。
原來心臟疼起來是這個感覺。
那周衍繹微十幾年一直這樣，她該有多疼？

第十八章初心

周衍繹回到府內，徐丞相一直在正堂等着他。
「爹。」他恭恭敬敬喊了句後，便站到了一旁，「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
以往徐丞相根本不會對他的生活過問，更不用說在正堂專門等他回來。
「周衍繹，你是不是後悔了？」徐丞相在周衍繹心裏一直都是威嚴的，突然的慈愛讓他有些不太習慣。
周衍繹搖搖頭：「沒有。」
「你騙不了爹……」徐丞相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可知當時皇上賜婚我為何沒有拒絕？」
周衍繹一怔，皇上賜婚，做臣子的還有拒絕的權利嗎？
「爹是先帝好友，倘若我執意不允，那當今聖上也沒有辦法。」
徐丞相笑着說道：「可是，我還是同意了。世人都說你胸懷天下，只有我知道，你之所以那麼努力，就是想要有一個能夠站在公主身邊的身份……」
什麼？周衍繹緊緊盯着他，眼中滿是疑惑。
「在你小時候便問過我，什麼樣的人才能娶公主？」徐丞相說著便笑了，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笑，「當時我就逗你說，那自然是狀元公嘍。」
「自那以後你便發了瘋一樣，沒日沒夜地讀書，終於如願以償考上了狀元。」
「在皇上封你為駙馬時，朝堂上下一片嘩然。只有我知道，那是你夢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令我沒想到的是，你並沒有像我想像中那麼高興，反而還滿面愁容……」
他說著便走到了周衍繹的身邊，輕輕撫摸着他的頭髮，「孩子，我並不求你能為國家做多大貢獻，只希望你能開心度過一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只希望你在迷茫無措時能夠回頭看看自己的初心……」
周衍繹從來沒有聽過他說這些話，眼眶瞬間布滿了淚水。
他一直以來以為自己在父親眼中是恥辱，是一個於國於家都沒有用的閑人。
「爹，我真的後悔了……」周衍繹抱着他說道。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在心裏埋怨周衍繹微耽誤了自己的前程，卻忘了自己能有如此前程都是因為她。
雖說為國盡忠是每個男兒的理想，但是為國盡忠也不一定非得在朝堂。
兩人可以攜手天涯，除危扶弱，看遍大好河山貌似也算一樁美談。
是自己忘了這份初心。
現在最重要的是周衍繹微的病。
她嫁給他的時候，皇家只派了太醫跟隨，並沒有與他言明她的病情。
而她，每次讓他見到的，都是溫暖如春的模樣。
周衍繹之前以為只是普通的心疾，但是就這幾次發病情況來看，她的病情應當比他想像得嚴重得多。
是要找太醫詢問清楚，他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只能想無頭蒼蠅一樣干著急也不是辦法。
不過他與宮中太醫關係並不相熟，又剛與周衍繹微和離，貿然相問恐怕他們並不會告知。
他突然想起，在府中，一直與周衍繹微請平安脈的人是陳太醫。
他與陳太醫私交不錯，若是問他的話，陳太醫必然會全然告知。

第十九章得知實情

太醫院。
因為上次周衍繹微發病，所有人都急成了一團，所以這次準備了甚多備用藥材。
太醫院上上下下都在整理翻曬。
周衍繹叫住一個人問道：「請問，陳太醫在哪裡？」
「在藥房。」這人指着正前方的一間屋子說道。
周衍繹點頭道謝：「多謝。」
走到藥房時，門並沒有關，陳太醫正坐在坐子前，緊皺的眉頭顯示出他此時的焦慮不安。
周衍繹輕輕扣了兩下門，道：「陳太醫。」
陳太醫抬起頭，隨後將手中的藥材放下：「徐大人？進來吧。」
周衍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葯，隨後坐到一旁。
他單刀直入道：「陳太醫，我想問一下，現在公主的病情怎麼樣了？」
陳太醫搖了搖頭：「不容樂觀，現在太醫院所有太醫都在想新的藥方，之前的藥方已經不管用了……」
周衍繹愣住，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可是，我昨日見公主，她身體看起來已經好了……」
「只是暫時控制住了……」陳太醫嘆了口氣，「公主自小便有心疾，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再想辦法，可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病情總是反反覆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