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結婚那個騙子》[跟我結婚那個騙子] - 第5章

 小視頻里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模特翹高了腿懸空掛在椅背上,在陽光下用不同角度拍攝她腳上的鞋子,再配上幾秒舒緩音樂。背景是一面白牆,看不出在哪裡,模特腳踝倒是纖細,但視頻里的絕對主角還是那雙褚紅色撞白色的球鞋。
這是尚飛上一季的限量款球鞋,也算是新年款,當時只做了不到abc 雙,很多人抽籤排隊也買不到,現在正常渠道早就沒貨了,粉絲們只能在二級市場碰碰運氣。當然,價格自然水漲船高。
憑左穎想了想,回復對方:37碼的,只有一雙,六千哈。
這個數當然有一定的溢價成分在,但並不算太誇張,如今的尚飛雖然跟耐克阿迪那些國際品牌沒法比,但在國內幾乎是最受年輕人追捧的潮牌了。尚飛早在十年前就轉換思路主功年輕人市場,請了個大牌設計師翻新了主打款,宣傳精準投放在潮流市場,本來是小範圍火了一把,趕上這兩年國潮風大熱,被推了上去。
左穎這雙鞋是測評階段陳南鶴拿回家的,還問過她的意見,左穎試過之後就留下了。沒多久一個流量小生穿着這雙鞋上了春晚,當天這款鞋在二手市場就被炒到萬元的價格。左穎本來是想趕緊出手的,但礙於當時正跟陳南鶴在老家過年呢,沒機會下手。
陳南鶴沒有明確要求不許左穎賣鞋,但提過公司內部禁止炒鞋和囤貨。加上鞋牆上除了陳南鶴工作之便帶回來的,也有陳南鶴送給左穎的,或着左穎看上了跟他要的,轉手就賣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
不過左穎確實愛錢,需要錢,也絕不是個守規矩的人。瞞着老公賣家裡的公共財產這種事,她是沒什麼道德壓力的。
左穎的鞋也不是那麼好賣的,雖然不費力氣地囤了尚飛所有爆款,但是都是左穎的尺碼。球鞋的主力消費群體還是男生,左穎想出手客源有限,只能賣給同樣小尺碼的女孩子,她乾脆放棄了球鞋二手平台,只在小紅書做一個賬號。好在,有幾個尚飛的女粉絲真的搜到了她,其中Alice悅悅就已經買了三雙了,而且從不講價。
Alice悅悅:好耶,還是轉你支付寶嗎?
麋鹿會飛:是呢。
麋鹿會飛是左穎的賬號名,說起來,這個名字跟陳南鶴也有些關係。
他們剛約會的時候陳南鶴約她去一個網紅集市,結果沒方向感的左穎走丟了,兩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對方。準確說,是陳南鶴尋找無頭蒼蠅左穎,找了快一個小時後,陳南鶴有點發飆了。
「你站在那別動,告訴我,你南邊是什麼,我去找你。」
「哪邊是南啊?」
「那北邊,北邊是什麼?」
「北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分東西南北嗎?」
「我只分左右!」左穎也急了。
「你真了不起。」
最後陳南鶴讓左穎一遍遍形容她左邊和右邊的標誌建築,二十多分鐘後找到了蹲在路口吃冰激凌的人。陳南鶴以為左穎一定生氣了,這會沒法約了,可她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湊過來,笑盈盈地也拿出一個冰激凌給他。
他不知道的是,左穎在等待的過程中已經一口氣吃掉了五根冰激凌了。
左穎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更沒什麼耐心,那天太陽反常的曬,她只好用冰激凌來讓自己冷靜下來,確保一會還能用乖巧的一面繼續跟他逛那個無聊的集市,還要假裝興奮地陪他拍照打卡。
不過在拍照時,她瞥見陳南鶴給她的微信備註名是:左麋鹿。
左穎百思不得其解,懷疑自己是不是惹陳南鶴厭惡了,終於在散場後陳南鶴的車裡一臉嚴肅地問他,為什麼給自己存了個動物名?
陳南鶴先是皺皺眉,然後突然笑起來,邊笑邊看已經要暴走下車的左穎,越看越好笑,話都說不出來。最後為了防止左穎真下車,他把車門鎖上,才緩緩說。
「麋鹿,愛迷路啊。」
左穎費了半天勁才明白什麼意思,無聊死了,諧音梗。
不過按理說喜歡諧音梗並且笑點還低的男人大多都是暖男,可陳南鶴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冷漠混蛋。
冷漠到是什麼程度呢,陳南鶴很少會主動給左穎發信息,更別提分享日常和報備行蹤了。他似乎也不關心左穎的事情,老婆在家忙什麼做什麼,好像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左穎主動跟他聊,他也會隨便應一下,態度大多都是敷衍的。
更多時候,他連理都不會理左穎。有一次左穎突然犯了急性腸胃炎,恰好趕上那天北京暴雨打不到車,左穎給陳南鶴髮了無數信息都不回,最後只好敲門求鄰居送自己去醫院。事後才知道,陳南鶴專門給左穎設置了免打擾模式。
左穎問過陳南鶴為什麼給她設了免打擾模式,其實他只要用諸如開會忙之類的借口搪塞一下左穎就行,可陳南鶴居然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抬起頭認真看着她說:
「沒什麼,覺得煩。」
左穎當時正躺在病床上,突然嗷嗷吵着肚子疼得受不了讓陳南鶴趕快去叫醫生,算是給彼此解了圍。她告訴自己,慢慢習慣就好了。
兩個人的關係,全靠左穎維繫着。
支付寶發來提示,六千快已到賬。
左穎把錢轉到銀行卡里,每當這個時刻她心裏就平衡了些,也有了動力去用點智慧經營一下婚姻。
收拾完家務後已經是中午了,算算時間陳南鶴應該已經到廈門了,左穎主動給他發了個微信:落地了嗎?
果不其然對話框一直沉寂着,半小時後左穎點了個外賣,拍了張照片給陳南鶴髮了過去:試了一家新店,看起來還不錯哦。
二十分鐘之後,左穎又給他發:拔草了,不好吃。
又過了一小時,刷了一集韓劇後還是沒收到任何回復,左穎乾脆發了個語音:老公,你忙的怎麼樣啦,忙完給我報個平安啊,不然我按失蹤人口處理了。
幾分鐘後,陳南鶴終於出現了:還在忙。
如果不用報警找事來刺激他,可能這冷冰冰的三個字都收不到。如果換成真正的小嬌妻早就炸鍋了,用冷暴力的罪名或哭或鬧非得作掉他一層皮才能罷休。可左穎早就習慣了,也沒那麼在意,大條地跟他說:
辛苦了老公,忙完有空的話去看看爸爸,陪他吃個飯。
她說的爸爸,是陳南鶴的爸爸。
陳南鶴的老家也在廈門,媽媽去世後就陳爸爸一個人生活,左穎跟陳爸爸的關係不錯,這句話倒是百分百的真心。最後,她加了一個玲娜貝兒送飛吻的表情包,把手機扔到一旁忙自己的事情去。陳南鶴不會再回復了,她心知肚明。
左穎經營婚姻的智慧很簡單,就是臉皮厚加上無所謂。
她不知道這種大咧咧的心態是因為她情緒上的頓感,還是真的不那麼在乎。她很努力讓陳南鶴以為她在乎他,但實際上呢,左穎知道是打折扣的,但這個折扣是多少她拿不準。
如果要把她和陳南鶴之間的感情論斤稱兩比較一下的話,就陳南鶴對她這種愛搭不理的態度,誰多誰少還真不一定。
陳南鶴需要的是理想中的妻子,左穎滿足了他,就夠了。
左穎預約快遞把球鞋給Alice悅悅郵過去,找地址時隨手翻了一下她的小紅書賬號。大多都是年輕女孩的生活日常,健身、穿搭、追星還有跳舞。從她的分享能看出來,雖然沒有故意炫耀,卻是個家境很富足的女孩子。而且,尤其喜歡跳街舞。
左穎特意仔細看了幾條她跳街舞的視頻,又翻了翻下面的評論,原來她自己經營一個街舞工作室,看起來不怎麼賺錢,但形成了一個小範圍的辣妹圈子。圈子裡的女孩除了跳舞和追星外,共同的愛好還有球鞋和滑板。左穎眼睛轉了轉,取消了快遞預約,而是給Alice發了個私信。
麋鹿會飛:我們家這邊的快遞今天約滿了,如果方便的話,我給你送過去吧。
Alice悅悅幾乎秒回,表達感謝,又發過來一個地址。
地址是一家很火的主打和牛三明治的日式私廚,正好在左穎家附近,陳南鶴幾次想去吃都約不到位置,可這個女孩卻讓左穎直接去唯一的包間找她。
左穎拎着球鞋很快到了,站在包間外就聽到裏面的笑聲,敲門進去,看到Alice悅悅正在跟別人直播連麥,聊的都是跳舞相關的話題。她擺擺手讓左穎坐下等一會,隨後服務員端了一份和牛三明治和刺身拼盤放在左穎面前,左穎大概清楚,這份套餐的價格抵得上三分之一雙球鞋了。
「是叫你Alice還是悅悅呀?」結束直播後,左穎大方地看着女孩問。
「Alice是我的貓的名字,悅悅是我媽養的那隻,你叫我苗晨就行。」苗晨突然湊近了,看着左穎,「姐姐,你好漂亮呀,比我想像中的好看多了。」
小姑娘也就二十歲左右,說起來話來又甜又脆,神情帶着一股明亮的天真感。這種神情是左穎陌生的,是那種在富足充盈的環境下才能養出來的,某種程度上對她來說是刺眼的,好像一面鏡子一般能照出自己精緻外表下的瘢痕。
不過她此行的目的是談生意,穩了穩神態,把包裝好的鞋子遞給苗晨,自然地說:「尚飛的鞋是好看,但更適合你們年輕姑娘,以後咱們就是朋友啦,多幫姐姐宣傳哈。」
左穎只有包括苗晨在內的幾個固定客戶,但論購買力也就在苗晨這裡能賺到錢。當她看到苗晨的街舞工作室有一票身高差不多的愛球鞋的辣妹時,看到了商機,這要是一人能買一雙,她就不用費勁再尋找37碼的客戶了。
苗晨雀躍地接過鞋子,爽快答應下來:「沒問題呀,但是姐姐,你不是專職炒鞋的吧?」
左穎一愣,笑了笑:「我不像嗎?」
「不像,我還以為你是尚飛內部高層的家屬什麼的呢,那麼多限量版。」
左穎有點吃驚,但她不想亮明自己的身份,沒什麼必要。
苗晨也沒繼續這個話題,收拾東西準備走,卻看到左穎面前的吃食一點沒動:「吃點呀姐姐,又不用花錢,我們自己家的店。」
看到左穎驚訝的表情,女孩爽朗笑笑:「是我媽啦,我媽的店。」
左穎記得陳南鶴說過這家私廚之所以那麼難定,是因為老闆請來了日本的廚師,食材和廚具都是國外空運的,店面小,每天餐品還都限量供應,所以至少要提前三天預定。而且別看定價貴,算起來也不賺錢的,主要是老闆愛吃這口。左穎納悶是哪位有錢任性的大佬開的店,陳南鶴說是鄭慧之。
鄭慧之,那個常年出現在各種勵志文章里的女性典範,那個擁有傳奇經歷的白手起家女富豪。
左穎慢慢咀嚼着一塊和牛三明治,算是她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之一了,吞咽下去後,她突兀地對苗晨說:「你猜的沒錯啦,我老公確實是尚飛的,華北大區的陳總。」
苗晨眼睛一亮,對於尚飛粉絲來說,為數不多的幾個高層他們都是有所耳聞的:「陳總?是那個傳說中的Alexchan嗎?聽說這一季的聯名款可是他一手推動的,他那麼年輕原來已經結婚了啊,姐姐你可太幸福了。」
左穎微笑着,不自覺地轉了轉食指上的婚戒。
憑藉她並不算成功的社會經驗,她認為經營人脈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拋出身上最有價值的名片。
「嗯,我老公是挺優秀的。」
走出私廚後已經是傍晚了,左穎忽然想聯繫陳南鶴。
她拿出手機看看,陳南鶴仍舊沒回復她那條讓他跟爸爸吃飯的消息,點擊頭像進入朋友圈,突然發現他在十五分鐘之前發了個朋友圈。
是一張公司活動的合影,陳南鶴被幾個網紅潮人圍在中間,雙手各拿一個尚飛的經典款球鞋模型,對着鏡頭微笑。
本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照片,左穎卻放大,再放大,定格在陳南鶴的手上。
他沒有戴婚戒。
左穎退出朋友圈,權當什麼也沒看見,也沒有再聯繫陳南鶴。
肚子有點撐,她打算把晚飯省了,慢悠悠走路回家。
北京三月底的氣溫還比較涼,早晚溫差大,趕上今天又是個霧霾降溫天,下班的人群大多還穿着薄羽絨服,在渾濁乾冷的空氣中匆匆回家。左穎不經意看向路邊,卻發現被修剪整齊的植物已經綠油油一片了,杏花和玉蘭花競相鬥艷。
該死的春天到了。
她和陳南鶴就是在去年春天認識的。
那時候左穎身上的傷還沒好,幾乎身無分文,無處可去,跟別人合租在五環外的一間次卧里,每天一邊找工作,一邊忍受從老家來的催債小混混的騷擾。她覺得自己深陷泥濘,腳上還綴着千斤巨石,用盡全力去尋找讓自己爬出來活下去的奇蹟。
那個奇蹟還真的被她找到了,就是陳南鶴。只不過那時候的陳南鶴,還是別人的准男友。
她刷臉走進這個東三環以房價高聞名的小區,門衛熟識地跟她打了聲招呼,沒幾步走到電梯口,一梯兩戶,安安靜靜,打開門,白天吸飽了陽光的屋子暖融融的。左穎把鞋子踢踢踏踏扔到門口,光腳走進去,陷在皮質大沙發里,一抬眼,看到擺在對面的小小婚紗照。
房子是陳南鶴幾年前裝修的,風格是那種極簡的工業風,到處都是水泥灰的元素,跟他的人一樣冰冷壓抑。當時照相館送了幾幅裝裱好的彩色婚紗照,可實在跟陳南鶴的裝修風格不搭,就只在客廳擺了一個枱曆大小的顏色素凈的照片。
那會兒左穎着急住進來,幾乎是拎包入住,對房子的裝修裝飾沒有提任何要求,結婚後也沒有添置任何東西,這個三室一廳的房子里除了那面鞋牆,也就這個小結婚照跟她有直接關係了。
左穎偶爾會覺得,自己像是房子里的客人,隨時會消失。
電話突兀地響起,她嚇了一跳,拿起來一看,腦子抽抽地疼,是左冷禪的視頻電話。
左穎瞬間調整到戰鬥模式,接通:「你是不是有病,誰讓你給陳南鶴打電話的?」
「給你打你也不接呀,我能怎麼辦?」
左冷禪正走在路上,看背景是老家的燒烤街,鏡頭晃得厲害,只拍到左冷禪禿了頂的頭,看不到臉,但光那個熟悉的賴賴唧唧的聲音就足夠讓左穎煩悶了。
「你找我幹什麼?」
「爸爸想寶貝女兒了還不行啊。」像是講了尷尬笑話一樣,他笑了笑。
左穎當即就猜個八九不離十,命令一般:「臉讓我看看。」
左冷禪晃了兩下,才在鏡頭裡露臉,一隻眼睛包着紗布,嘴唇紅腫,臉頰青紫一片。他笑嘻嘻地對着鏡頭呲牙,缺了一顆門牙。
左穎沒忍住笑了一下。
「笑啥?」
「好看。」
「穎子,爸遇到點難處了。」左冷禪臊眉耷眼看着鏡頭。
左穎冷哼:「嗯。」
「借了點錢,也就晚了幾天還,那幫兔崽子就追到家了,把咱家空調電視都搬走了,我去農村躲了兩天,還是讓他們給堵住了。你看看這牙,這可不是打掉了,這是領頭那孫子給我薅掉的!」
左穎還真湊近了,一副欣賞的表情。
「你得幫爸爸一把穎子,爸爸就指望你了!」
左穎只是看着鏡頭,眼睛都沒眨一下。
左冷禪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穎子你要是不管爸爸,爸爸就得給他們逼死!」
「那就死一個我看看。」
左冷禪立刻收起眼淚,眯着唯一一隻眼睛打量左穎。左穎一向很佩服左冷禪收放自如的情緒管理,演起戲來十分投入,撤出時也乾淨利索。要不是這麼多年早知道他什麼德行,還真容易被他騙到。
「你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就不管爸爸的死活了?」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狼心狗肺的玩意兒。」
「爸爸?誰是誰爸爸?你跟誰撒嬌呢?」左穎一臉平靜,「我結婚時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了,給了你那筆錢,以後咱倆一點關係也沒有,老死不相往來。我會負責凝凝和小斌的學費生活費,其他的一概不管。咱們倆還立了字據,記得嗎?」
左冷禪點頭:「行,你不管我,我去找我姑爺。」
「你找他也沒用,他對我都這樣,能管你?」
「陳南鶴對你不挺好嗎?」
「好什麼好,三天兩頭打我。」
有時候左穎也承認,自己多少遺傳了一些左冷禪的壞毛病。
「怪不得呢,他朋友圈裡一點你的影子也沒有。」
左穎一驚:「你加陳南鶴微信了?」
「是他加的我。」
「什麼時候加的?」
「那天我給他打了個電話,然後他來加我。」
「聊什麼了你們?」
「就……」左冷禪狡黠地笑笑,「怎麼了,擔心我說漏嘴了?」
見左穎臉色難堪起來,左冷禪反而舒暢不少,笑嘻嘻說:「放心吧,你學歷的事我還沒跟陳南鶴說,不過啊,你也知道爸爸我老了腦子不夠用了,要是哪天跟姑爺聊起來說漏嘴了也不一定。到時候你當不了富太太了可別怪我。」
「你敢。」左穎虛張聲勢。
左冷禪冷哼一聲,沒把她當回事,自顧自說:「我理解,你也確實應該擔心,陳南鶴要是知道你是個什麼人,還會跟你過日子?閨女,聽爸爸的,用點手段把老公伺候好,狗屎運一輩子遇不上幾次。」
左穎瞪着一雙狐狸眼,只是說:「你把他刪了。」
「行。你先給我拿5萬,我緩緩。」
「滾蛋。」
左穎掛了視頻。
冷不防地,她一抬眼又撞見了那張結婚照。
那張照片是在京郊一個森林公園拍的,他們牽着手站在一條小溪旁,陳南鶴轉頭溫柔看着她,她看着遠方,風吹起左穎的婚紗,纏繞在陳南鶴的腿上。
左穎記得這張照片拍的並不順利,中間被打斷好幾次,因為左穎的手機一直在響。攝影師乾脆把手機遞給左穎,問她要不要先處理一下電話。
一共有十幾通電話,一半是催債的,一半是左冷禪。當時左冷禪欠了很大一筆錢,用左穎做擔保,他跑出去逃債了,催債的就纏上了左穎,足足纏了她半年。左穎拿着手機找個人少的地方,回了兩個電話後,一臉疲憊地回到拍攝場地繼續拍。
可左穎怎麼也無法投入狀態,做不出攝影師想要的表情,無法鬆弛地與新郎互動。陳南鶴本來對拍照這種事很無所謂,卻不知怎麼突然要求也高了起來,一會挑剔左穎動作僵硬,一會說她笑得不夠甜,不夠溫柔,不夠像一個幸福的新娘。
「去你媽的,我不拍了!」
左穎扯下頭飾扔掉,拎着沉甸甸的婚紗自己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陳南鶴髮火,第一次在陳南鶴面前暴露真實的自己,她承認有些衝動了,但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她做了最壞的打算。
陳南鶴追上了來:「婚不結了?」
「不結了。」
「你別後悔。」
左穎一下子被激怒了,轉頭看着陳南鶴,掐着腰,仰着頭:「你是不是覺得我高攀了你,就低你一等了?你就牛逼了?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別的男人了?沒有你陳南鶴,我也可以找個北鶴東鶴西鶴的!」
陳南鶴皺緊眉頭,轉頭看向太陽。左穎以為對於他這樣自負自大的人來說,這些話都在他的雷點蹦迪,她以為這個婚姻肯定涼了。可他卻轉回頭,小眼睛皺在一起,只是問了句:
「到底出了什麼事?」
「錢不夠!」
「什麼錢?」
「彩禮,彩禮不夠。」
「不是給你爸30萬了嗎?」
「他又要30!」
左穎覺得自己瘋了,像個賭徒一樣盯着陳南鶴。
陳南鶴冷冷扯了下嘴角,一臉不屑,嘴上卻答應了:「就這點事?你可真逗。」
然後他轉身往拍攝場地走,又回頭看了左穎一眼,不耐煩:「走啊。」
左穎很快就消化了剛才的衝動和憤怒,審時度勢,知道自己賭贏了。同時又有些愧疚,甚至是說不清楚的感動。她趕緊快走幾步追上陳南鶴,牽住他的手晃了晃,柔柔地貼着他,正想撒個嬌哄哄他,陳南鶴卻一把甩掉了左穎的手。
左穎還是沒調整好狀態拍出一個幸福新娘該有的樣子,照片里看上去跟疲憊,甚至有點丑。但陳南鶴卻偏偏選了她最難看的那張照片,作為唯一的婚紗照放在他們的新房裡。
那筆錢後來都給了左冷禪。
結婚後左穎帶着陳南鶴回老家辦了個喜酒宴,兩人開着大奔回去的,拎着不少茅台和海鮮,雙雙一身名牌,幾乎把家裡最值錢的東西都掛在身上了。左穎衣錦回鄉的消息轟動一時,可參加喜宴的卻沒幾個人。
說是喜宴,但左穎嚴格控制來賓只選了幾個信得過的親戚朋友,又事先交代好大家跟陳南鶴少說話多喝酒,尤其是不能說漏嘴左穎學歷的事,她還專門讓左凝左斌寸步不離守着陳南鶴,整個宴席冷清又詭異。
陳南鶴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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