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不忙。」

紀荷貞從他眼角的倦意當中看出了他的謊言，但是並沒有戳穿他，而是平靜點了點頭：「自古以來成家立業，成了家，心裏就有底了，無論是幹什麼，都有了奔頭。」

「嗯。奶奶說的是。」

說到這裡，紀荷貞的眸光忽然暗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再看向眼前這個堅實而高大的孫子，百感交集。

嘆了一口氣道：「你也別怪奶奶，旁人都說我為你主持婚事，是想給爸沖喜。但是奶奶何嘗不是害怕，你爸根本熬不過去，奶奶還是希望你在家人齊全的時候成婚。不然，等你爸……你結婚時也就太凄涼了些。」紀荷貞撇過頭去，言辭懇切而又溫和，裴之年知道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裴之年走過去，在老夫人面前蹲下身來，輕輕拉住老夫人膝蓋毛毯上的一隻手，那手幾乎只剩下一把骨頭，他說道：「奶奶，我都懂。我沒有怪您，也沒有覺得委屈。爸不會有事的，爸會好起來。我一定會找到石柳君，讓他給爸爸看病。」

「之年……」紀荷貞提起這個纏綿病榻的兒子，眼中就忍不住泛起波光。「不過你放心，奶奶都找人調查過了，譚家千金是個很好的姑娘。最近不是剛獲得了什麼國際獎項嗎？奶奶見過照片，挺漂亮的一個姑娘，配我們之年，綽綽有餘的。奶奶年輕的時候，也最喜歡古典鋼琴了。鋼琴彈得好的姑娘一般都是善良而踏實的姑娘。奶奶相信你們婚後也會相處得很好。」

由於和譚沫沫的合作，來得太急，他都沒有來得及跟老太太當面講，正好趁着晚宴還沒開始，來見奶奶一面。

否則只怕老夫人的性子，會在這種嚴肅的事情上面得理不饒人。

「奶奶，我有話跟您說……」

「什麼事兒？」紀荷貞慈眉問道。

裴之年握住紀荷貞乾巴巴的手，說道：「我要娶的人，不是鋼琴家譚紫瑤。是譚家的親生女兒譚沫沫。譚紫瑤只是譚家養女。」

聽聞這個，老夫人一驚。

「這……」

「奶奶，沫沫是個好姑娘。我已經見過她了。您如果見了她，也會喜歡的。」

「可是……」

紀荷貞仍然沒有緩過神兒來。她本來心心念念裴之年能娶到譚家那個鋼琴家千金？

這還沒見着影兒，就碎了？？

「老夫人，未來少奶奶來了！」

門是虛掩着的，阿琴直接敲敲門，高聲喊了起來。

*

樓上幾個人正下樓梯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從卧室里梳洗完畢出來的裴夫人方綺芝。

也就是裴笠川的太太。

方綺芝身穿藏青色旗袍，保養良好，雍容華貴，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

方綺芝走上來，目光滑過幾個人：「媽，瞧您高興的，是巴不得要見到阿年的未來太太了吧？誰不知道您愛聽鋼琴，這回有了一個鋼琴家孫媳婦，您肯定最開心了！」

紀荷貞的臉色有些難看，裴之年感到有些愧疚。

他伸出手想扶她，紀荷貞偏偏瞪了他一眼，沒讓他碰。

樓下有動靜，傭人們簇擁着幾個人走進了大廳。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譚沫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