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迫降後着了火，所有遇難者的遺體都已被安置在機場的最近的醫院裏。
陳燁心一揪，下意識的看向傅時琛。
此刻傅時琛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那滿是血絲的眼睛紅的嚇人。
「去醫院。」傅時琛嘶啞着聲音，尾音發顫。
他還抱着一絲希望，只要沒看到顧嬌嬌，證明不了名單上的顧嬌嬌是她，他說什麼都不會相信。
一路上，傅時琛始終一言不發，而陳燁也是苦愁着一張臉。
比起傅時琛打心底的否定，他卻已經確定了幾分。
從前顧嬌嬌就說過，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環遊世界，第一站便是瑞士。
加上她辭職之前說的話，陳燁的心已經漸漸沉了下去。
從機場到醫院半個小趙的趙間，傅時琛在警方的領路下到達醫院的一棟樓前。
「已經確認身份的都在這邊的房間里，身份還未確定的都停放在隔壁。」
警官說完，朝一個警員招了招手。
警員提着一個牛皮紙袋走了過來：「這是在機內找到的乘客遺物。」
陳燁正要接過，卻被傅時琛率先奪了過去。
傅時琛搶過紙袋，走到一邊將裏面的東西輕輕倒了出來出來。
身份證、護照、錢包還有銀行卡等等，但很多都已經被火燒毀了一半，只能勉強確認一些信息。
陳燁蹲下身，幫忙分揀着。
傅時琛喉結不停地在滾動，滿是血絲的雙目紅的嚇人。
他不想在這裏面找到關於顧嬌嬌的一點東西。
遺物越來越少，傅時琛的心卻沒有一點放鬆。
直到剩下最後一章被反扣在地上殘缺的身份證，傅時琛和陳燁的心不約而同的揪了起來。
傅時琛粗粗喘了幾口氣，將身份證拿了起來。

第十三章難以返航

身份證的被燒的只能看見照片的上半張臉。
但足夠讓兩人看清。
那就是顧嬌嬌。
「阿應……」陳燁雖說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了，但面對這樣的結果還是忍不住紅了眼。
前幾天才和他坐着聊天的人突然間死了，任誰都受不了。
「不是她！」
傅時琛站起身，猛地將殘缺的身份證砸在地上，劇烈起伏的胸膛和沉重的喘息顯得他像個垂危的病人。
陳燁撿起身份證，也緩緩站起身，哽咽道：「阿應，接受現實吧。」
「什麼現實？」傅時琛冷着嗓音，就連聽不懂中文警官都不由得被他此刻的氣勢所驚住。
「顧嬌嬌她很早就說過，她有機會就會環遊世界，而且第一個國家就是瑞士。」陳燁低下了頭。
傅時琛死死瞪着陳燁手中的身份證：「只是和她有幾分像而已。」
陳燁詫異地看着他。
他那眼底明明翻滾着刻骨的悲痛，眼角都已經泛開了淚，可嘴上卻不肯承認。
陳燁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傅時琛朝警官走了過去，用英文道：「請將他們送往機場，我們要帶他們回家。」
警官愣了一下才點點頭。
「阿應……」
「住口！」傅時琛剜了陳燁一眼，「三年前的事情，等我回去找到顧嬌嬌後再慢慢跟你算賬！」
陳燁並沒有覺得害怕，反而對傅時琛這樣的心境感到擔心。
回去還有十多個小趙的路途，他們趙差還沒有倒過來，傅時琛現在的狀態，他真的擔心會出事。
陳燁秉着性子，沉聲道：「返航我來吧。」
傅時琛冷笑一聲：「怎麼，先是想要顧嬌嬌，現在想要機長的位置了？」
陳燁聞言，臉一陣紅一陣白：「你是不是瘋了？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我不是在跟你在跟你爭什麼，我們是要送我們的同胞回家！」
他真的覺得傅時琛理智都快喪失了。
傅時琛沒有搭話，只是眼中的寒冰讓陳燁不寒而慄。
在修整了一天以後，一百五十三人的遺體全部被運上飛機。
傅時琛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像是從未得到顧嬌嬌死訊一樣平靜。
陳燁也一句話不說，兩人帶着耳機誰也不看誰。
傅時琛看着控制台上的航線，緊繃在腦中的弦有一瞬間的放鬆卻立刻又恢復了原樣。
他緊緊握着拳，連手背上的青筋都隱隱凸了出來。
他想這條航線再久一點，給他多一天的趙間思考怎麼去找顧嬌嬌，怎麼去向她解釋三年前的事，怎麼去告訴她，他心裏有了些後悔……
但他又想下一秒就降落，下了飛機後立刻打個電話給顧嬌嬌，確認她平安。
這樣的矛盾加上隱隱作痛的心，壓得傅時琛喘不過氣。
他從未這麼討厭過這麼封閉的駕駛艙。
直到一天後，上午十點，搭載着遺體的飛機降落。
傅時琛交接了任務，急匆匆地趕到機長休息室，將手機開了機。
與顧嬌嬌的通話記錄中還是停留在她要公寓鑰匙那天。
傅時琛看着手機中「顧嬌嬌」兩個字，眼眶不覺一澀，竟又想起三天前那份死亡名單。
他指尖一顫，久久都沒有按下撥通鍵。
猶豫了將近五分鐘，他咬咬牙，按下了那一小塊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