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上漲的海水跟着浪頭將顧錦覓整個人都淹沒了下去。
「希希——！」
司旭風心臟驟然緊縮，他深吸了口氣扎進水中。
在海水裡最後的光芒中，他看見了漸漸下墜的顧錦覓。
有一剎那，司旭風想起之前在希岸酒店的那個酒會，落水的顧錦覓會不會也和現在這樣絕望。
那一次他沒能救她，差點讓她喪命，這次他絕對不能再放手了。
司旭風憋着口氣遊了過去，一把攥住顧錦覓的手浮了上去。
他是吐出嘴裏的海水，托着顧錦覓，紅着眼大聲叫着：「希希！希希！快醒醒！」
司旭風轉頭望向岸上，眸色一沉：「該死！」
他們現在離岸已經太遠了，以他現在的體力可能游不到岸上。
「咳咳咳……」
顧錦覓劇烈咳嗽着，只覺口鼻甚至耳朵里都是冰冷的海水。
而唯一的暖意就是後背結實的觸感。
她大口呼吸了幾秒，意識才開始慢慢清醒。顧錦覓抬起頭，入眼的是完美的下顎線，她眼眸一滯：「司旭風？」
司旭風低下頭：「是我。」
「你……」顧錦覓嘴唇顫了顫，在一片恐懼中找到了絲安心。
想不到救她的人會是他。
司旭風一手攬着她，一手費力地往前滑着：「別怕，我一定會救你的。」
然而海水的阻力加上海浪，將他往前推了半米後又把往回拉回了兩米。
顧錦覓感受到腰間那隻手的顫抖，眼眶一熱：「你放開我吧，這樣你也會被淹死的。」
「不放。」
司旭風通紅的眼眶中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其中的堅定和後悔從眼尾漸漸淌出。
顧錦覓看着他的側顏，有一瞬的恍惚。
這一刻，她好像又看見了從前深愛她的司旭風。
那個為她打架、因她一句「想喝網紅奶茶」便頂着大太陽排了三個小時隊、為了沒考好的她而穿上裙子跳兔子舞的少年……
眼淚不知不覺淌落，滴進了同樣咸澀的海水中。
顧錦覓抑着心頭的疼痛，顫聲開口：「司旭風，我活不了多久了，你沒必要為我搭上一條命。」
聞言，司旭風心一緊。
他轉過頭望着顧錦覓，一字字道：「那我現在把我的命給你，要死就一起死。」
顧錦覓緊皺的眸子顫了顫。
司旭風的語氣中滿是不容改變的決絕，好像真的要和她一起淹死在這海中一樣。
回想這些年兩人的糾纏，她心很累，更無奈。
或許是她上輩子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才會讓她這這輩子的生命如此短暫，甚至失去了父母，錯過了摯愛。
顧錦覓看着司旭風，酸澀的眼眶不斷落下大顆的淚水。
她的後事已經安排好了，但是司旭風不同，聶家就他一個孩子，他不能出事。
「司旭風，幫我轉告陳炎，這輩子我對不起他，下輩子我再還給他。」
顧錦覓說完，抬手去掰開司旭風的手。
司旭風眸色一怔，慌忙收起另一隻手將她抱的死死的：「我拒絕，如果真的要死，下輩子該讓我來還給你。」
顧錦覓心一橫，用力掐着他的手：「我不要跟你死在一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放開……」
然而話還沒說完，唇上柔軟的觸感讓她陡然安靜了下來。
司旭風緊閉着眼，淚水從眼角滑落，碰到了顧錦覓冰涼的臉。
「我不想再放開你，你也不要推開我好不好，哪怕只有這一次……」

第三十二章茫茫大海

陳炎看着漆黑的天空，一遍遍打着顧錦覓的電話，但始終是無人接聽狀態。
這時，聶機老李回來了，他立刻上前焦急詢問：「怎麼樣，找到了嗎？」
老李搖了搖頭：「先生，還是報警吧。」
陳炎也覺得光靠他們這麼找肯定是找不到的，於是便準備報警。
可剛要按下接聽鍵時，他停住了。
會不會和司旭風在一起？
這個想法冒出來後，陳炎心下意識的一刺，但這樣的結果總比她出事好。
他甩下那些酸澀的情緒，找到司旭風的電話打了過去，可沒想到是關機狀態。
一種難以形容的不安從心底漫延上來。
陳炎報警後，立刻封鎖了顧錦覓失蹤的消息，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直至到了凌晨三點，警方那邊才有了消息。
陳炎趕到白樺道口，只看見顧錦覓的車子停在路邊，兩輛警車也停在一旁，幾個警察正在搜查。
「這就是我妻子的車！」
警察轉過身，看着心急如焚的陳炎道：「先生，您先別著急，現在和您妻子一起失蹤的還有個人，他叫司旭風，請問他和你們認識嗎？」
聞言，陳炎神情一滯：「認識，他是……我們的朋友。」
……
寒風颳了一整夜，直到海平線上出現了几絲陽光，暗藍色的天空慢慢亮起來。
顧錦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
她皺着眉頭側過頭咳嗽了兩聲，下意識地想用手揉揉眼睛。
可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拽着，顧錦覓一愣，慌忙扭頭看去。
「司旭風？」
緊閉雙眼司旭風仰躺着，面色蒼白，連嘴唇都有些泛紫。
顧錦覓心一顫：「司旭風！司旭風！」
她掙扎着，強撐着身子爬了過去拍了拍他冷冰冰的臉。
「司旭風，你醒醒啊！」顧錦覓鼻尖一酸，聲音染上了一絲哭腔。
可任憑她怎麼叫，司旭風始終沒有睜開雙眼。
顧錦覓抑着忐忑的心，將手緩緩地放在司旭風的鼻子下。
好幾秒後，她瞳孔驟然緊縮。
沒有呼吸！
顧錦覓望着咫尺那張慘白的臉，只覺心被硬生生撕成了兩瓣似是疼。
「阿深——！」
她伏在司旭風身上嚎啕大哭，比寒風和海水還要冰冷的身體讓人心生涼意。
陣陣海浪聲掩蓋了顧錦覓的哭泣，更襯得此刻她此刻有多麼無助。
突然，一陣顫動讓顧錦覓一怔，她抬起頭。
司旭風的頭微微一晃，伴隨着咳嗽吐出了些許的海水。
「阿深！」
顧錦覓使勁將他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阿深，你沒事吧？」
急切的聲音落在司旭風的耳畔，他緩緩睜開眼，喘了好幾口氣才恢復清醒。
首先入眼的是茫茫大海，以及遠到只能看到一點虛影的城市。
「阿深？」
熟悉的稱呼讓他呆愣了瞬，猛地轉過頭看着顧錦覓：「你叫我什麼？」
突然對上那雙微紅的卻又滿含驚喜的墨眸，顧錦覓頓時沒了聲兒。
她緊握着拳，一把推開了司旭風：「你簡直太亂來了！你要是出了事，我……」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拉入一個漸漸回溫的懷抱中。<